或许是因为陆闻川从没有对他说过任何重话,眼下的他才会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局促,难堪到无处遁形。
到最后他也没说出什么,只是打心底里觉得陆闻川说得对,自己的确是一个不顾他人想法,卑劣到了极点的人,为了一己私念跟陆闻川在一起,结果自己非但没走出来,反倒还把陆闻川带了进去。
有很多人喜欢陆闻川,喜欢到可以为他倾注所有,他本没必要忍受三心二意的江昀清。
“月底我就回青城了。”见他迟迟不肯说话,陆闻川也没再逼问,平静地说,“今年不一定会再回来,你要是想走就跟我一起,不想走……那就算了。”
说着,他不管江昀清如何反应,转头朝门口走去。
江昀清看着他的背影,心底难得产生一丝慌乱,他有预感,如果这时候自己不说些什么,陆闻川一定又会像之前那样,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漠视他的消息,拒绝和他对话。
上次他花了很大的勇气才决定从青城追来南清,如果这次旧事重演,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底气再站到陆闻川面前。
他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毫无生气的场景再次出现,所以在陆闻川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了口。
“我跟你一起。”他轻声说着,告诉陆闻川,也提醒自己,“我来这边,本来也是因为你。”
陆闻川握着门把手,停顿了几秒,没说话,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十二月初的一天,和从前一样,两人收拾了不多的行装再次回到了青城。
陆闻川没再提过和那晚有关的事,在从不翻旧账这一方面,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再优秀不过的对象。
只有江昀清变得心事重重,他的情绪外露得很明显,因为觉得抱歉,所以在面对陆闻川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生疏和小心。
回青城差不多半个月后,江昀清租住的房子到了期,陆闻川觉得他搬来搬去也是麻烦,便提出让江昀清搬过去和自己一起住。
江昀清没同意,以自己东西多,不方便为由,又续了四个月的租。
江昀清打电话和房东沟通的时候,陆闻川就在旁边看着,江昀清家里没什么特别繁琐的物品,要说不方便,就只有画室里那些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天日的画收拾起来比较麻烦。
陆闻川始终觉得不安,但说不清缘由,只是在江昀清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收回了落在画室门口的目光。
他说:“你一个人住不觉得孤单吗?”
江昀清放下手机看他,想了想,回答说:“没什么感觉,而且你不是经常会过来陪我吗?”
陆闻川没说话,沉默地注视着江昀清的双眼,在那一瞬间忽然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合时宜的冲动。
他很想问问江昀清到底为什么没有跟宋淮之同居,以宋淮之的性格不太可能没提过这件事情,他想,或许在以往的某个节点,宋淮之也像现在的他一样,坐在这里,很无聊地问江昀清孤不孤单,要不要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而江昀清也会像现在这样看着对方,说“你不是经常过来陪我”。
陆闻川有些颓唐,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他还是很喜欢江昀清,但已经做不到像最开始的那样真诚和热情了。他们两人之间永远存在着隔膜,他触碰不到江昀清的真心,更没办法袒露真正的自己。
江昀清没察觉到他的不对,看了眼时间,问他要不要留下。
从南清回来之后,陆闻川没在他这儿过过夜,两人的相处一直很平淡,跟最开始恋爱的那半个月一样,完全看不出前不久两人才刚亲密地做过。
陆闻川拒绝了他,说自己还要回酒吧看看,穿上外套出了门。
晚上十一点左右,江昀清刚准备睡下,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昀清没多想,按了接听,在黑暗中缩在被子里,将手机贴到耳边,听到了对面略显嘈杂声音。
因为来电显示是陆闻川,他没过多疑问,轻轻“喂”了一声,然后听到了不属于陆闻川的声音。
周逾安在电话另一端喊话,音乐太吵,江昀清没听清楚,但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陆闻川喝醉了,周逾安抽不开身,让他把人接回去。
江昀清说“好”,挂了电话,重新打开灯,换上衣服,出了门。
江昀清到酒吧的时候,没见到周逾安,反倒在陆闻川身边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陆闻川并非一个人在喝酒,江昀清进门时,看到了那位之前纠缠过陆闻川,已经很久没见过了的男客人。
彼时陆闻川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吧台前,男客人附耳跟他说了什么,陆闻川没反应,对方便伸手搭上了陆闻川的手臂。
江昀清就在这个时候插入了两人之间。
江昀清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冰凉的手指握住陆闻川的手腕,温柔又坚决地把酒杯从陆闻川手里撬了出来。
他没多说什么,只在陆闻川盯着他愣神的时候说:“该回去了。”
“怎么又是你?没看到我们正聊天呢吗?”
男客人支着脑袋侧身看他,脸上明晃晃全是调侃和不满:“你该不会真是他男朋友吧?”
江昀清这才将视线转向他,语气平静毫无起伏:“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是觉得……不太搭啊。”男人戏谑地说,“你男朋友一个人喝闷酒,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江昀清没回答,只问:“周逾安呢?”
“不知道,没看着啊,去忙了吧。”
江昀清便又将目光转向面前盯着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