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矮几也搬过来。”
陈嬷嬷赶紧上前扶着劝,“姑娘先养好身子再……”
耿舒宁轻声打断她的话,“嬷嬷去拿吧,我有重要的事儿要跟万岁爷禀报。”
陈嬷嬷没法子,只得按照耿舒宁的吩咐,将笔墨纸砚在矮几上摆放好,搬到耿舒宁面前。
这一会子功夫,耿舒宁已经面色平静解开了右手的纱布,露出还沁着血迹的白嫩掌心。
陈嬷嬷心下一惊:“姑娘——”
耿舒宁没理她,慢吞吞自己磨了墨,更缓慢地拿起毛笔,略颤抖却坚定地落在纸上。
她从来不是个好人,更不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一套,她更认同太后的话。
对方想让她死,十倍百倍还回去怎么够?
她要让对方千百倍地体验,什么叫生不如死!
匆匆写完信,耿舒宁抖着手折迭起来封了口,递给陈嬷嬷。
她哑着嗓子软声道:“事情紧急,劳烦嬷嬷立刻想法子送到御前,也劳烦嬷嬷帮我带句话给苏总……给万岁爷。”
“这次我遭的罪当是为皇上尽忠,万岁爷救我一命,若能允准我亲自报仇,我不是不知恩的人,过后自会叫万岁爷满意的。”
陈嬷嬷沉默片刻,到底没忍住问耿舒宁:“姑娘这是……不打算出宫了?”
耿舒宁垂下眸子,片刻后扬着受伤的唇笑了笑。
“我这样的情况……都是说不准的事儿,以后嬷嬷就知道了。”
先前是她想得太简单。
出宫其实不难,她也有信心凭本事过上舒坦日子。
但谁能保证,往后再有权贵想将她视如草芥,随意操纵她生死的时候,她还能躲得过去呢?
不出宫,路确实好走些,荣华富贵谁都想要,她也并不反感。
只是让耿舒宁跟这里的女人一样,每天没事儿拿命来扯头花,为着一根黄瓜战斗,视生孩子为荣耀,她宁愿死。
却也不能就这么出宫,她总要在出宫前,得到能保命的东西。
这些东西,只有皇上能给,她想赌一把,自己付得起代价。
因为耿舒宁催得急,胤禛下朝后,就收到了陈嬷嬷命人送过来的信。
胤禛打开后,见里头的字迹凌乱,信纸上甚至还有不明显的血丝,眸底瞬间闪过一丝不虞。
那些狗奴才怎么伺候的,都不知道给她包扎吗?
他淡淡瞥苏培盛一眼:“叫人给她送些上好的金疮药过去,陈嬷嬷那里也敲打一下,不会伺候就换人!”
苏培盛将穆颖送到慎刑司后,自个儿带着赵松也去尚功局领了板子,这会儿腚还疼着呢,赶忙提着心应下。
胤禛压着突然起来的烦躁,目光重回信纸上。
待得看清楚耿舒宁写了什么,饶是以胤禛这样习惯了风雨的沉稳之人,捏信纸的手都没忍住颤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