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陈清打断了他,说,“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看着江昀清,话确实对陆闻川说的:“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非得要见我。昀清是个倔脾气,这你也知道,他认定了谁,不管亲人也好,朋友也罢,说什么都拉不回来。我想你之前也不是没见识过。你其实没必要非得要见我,非得过我这一关的。只要昀清想跟你在一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道不好吗?”
虽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都能听懂,陈清指的是以往江昀清为了宋淮之而断绝和他们之间来往的事。
时至今日,哪怕母子关系已经开始破冰缓和,陈清仍旧对此有着很大的不满。
江昀清眉头轻皱了下,似乎是觉得此时母亲贸然提起往事很不合适,他想说些什么,却被陆闻川按住了手臂。
陆闻川让他去厨房帮陈清倒杯水,江昀清还有些犹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起身,走进厨房,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陆闻川和陈清两人。
两人隔着茶几对立着,陆闻川却并没有如临大敌的紧张感,两手松松地交握在一起,对陈清笑了笑说:
“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都明白,但我觉得,就像您说的那样,正是因为昀清的性格问题,我才更想让他得到家人的祝福。”
陆闻川说:“我一直觉得,一个人的话,哪怕他有天大的力量也是孤立无援。我虽没办法改变什么,但我希望他未来能有更多人的支持,有人支持,他就有勇气走得更远。”
“我是带着能和他长长久久的愿望见您的,您是他的家人,心情肯定跟我一样。”陆闻川说,“至于您所说的,昀清脾气如何,倔强与否,我都不会将其当做自己的筹码。”
陈清脸上没太多表情,但态度的确缓和了不少,她问陆闻川:“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见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
陆闻川笑得坦然,坦坦荡荡地说:“倒也不全是,我当然也希望能够得到爱人父母的认可。”
江昀清终于倒好了水回来。
客厅里交谈的声音不大,厨房隔音也好,江昀清不知道他们具体又聊了什么,陆闻川又是怎么回答的,但看母亲的脸色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僵硬,料想结果应该不会太差。
被动地听母亲和陆闻川又聊了几句,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见外头的天色已晚,他便问陈清想吃什么,要不要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陈清拒绝了他的提议,说“你爸还在家等我”,而后一脸平淡地站起了身。
江昀清和陆闻川便又像来时那样送她离开,出门前,江昀清仍有不放心,问陈清:“那我爸那边……”
“我会跟他好好说的。”陈清无奈道,虽说以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是说怕是也劝不动,但陈清觉得无伤大雅,便也没让江昀清挂心。
她说:“等过段时间你们都不忙了,回家一起吃顿饭,到那时,我们再见见。”
晚上,一直到睡前,江昀清都对陆闻川在客厅对自己母亲说了什么感到好奇。
陆闻川不想告诉他,搪塞了他几句,又说自己记不清了,这才把江昀清糊弄过去。
江昀清率先去洗澡,陆闻川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和之前聊过的民宿投资人联系,电话打了二十多分钟,结束后,已经快到十点了。
估摸着江昀清应该也快出来了,陆闻川脱了外套,打开衣柜开始翻找自己的睡衣,准备进浴室洗澡。
他的衣服一般都是按照类别,成套排放,江昀清住进来后,他的衣柜里挤进去了很多浅色又单调的服装。
他把江昀清胡乱插挂的卫衣和衬衫分门别类挂好,没了衣服的遮挡,被遗忘在角落的盒子突兀地出现在了陆闻川的眼前。
江昀清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时,刚好看到陆闻川站在衣柜前,手里捧着下午他慌不择路偷藏进去,却又忘记转移地方的纸盒。
为免快递面单上的字样惹人怀疑,包裹的外包装早就已经被江昀清丢掉了,如今在陆闻川怀里的,就只剩下了一层不堪一击的纸壳。陆闻川只要稍稍打开,就能看到里面难以入目的情趣套装。
听到脚步声,陆闻川单手托着盒子转过身来,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问江昀清:“这是什么?”
江昀清的心几乎立刻就悬了起来,心跳声很重,在喉间紧张地拉扯。
他欲盖弥彰地用力擦着头发,干笑两声,飘着声音扯谎说:“送同事的新婚礼物,就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过几天,他不就要结婚了嘛。”
陆闻川点了点头,然后在江昀清开口要他还给自己前,一脸平静地拆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薄如蝉翼的吊带衣。
江昀清:“……”
陆闻川继续说:“原来你们同事之间结婚送礼物都是送这个。”
他问江昀清:“这合适吗?”
江昀清觉得二十多年来,自己恐怕没有哪一刻是比眼下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陆闻川解释,脸颊灼热,紧紧地攥着毛巾,一言不发地杵在原地。
陆闻川并不想难为他,只觉得实在出人意料,端着盒子彼此沉默着,很久后,才问了一句:“江昀清,这真的是买给同事的礼物吗?”
很久以前,陆闻川不会想这些,因为江昀清的脸皮薄,自尊心也很强,他觉得对方接受不了这种东西,更不想让对方产生自己玩得很花的印象,连上床都只有固定传统的那么一两个姿势。
陆闻川从没有想过,连尝试新姿势都放不开,要适应很久的人,背地里居然会偷偷买这种衣服,说是大跌眼镜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