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应该会同意吧,毕竟,如果他们执意要继续跟着你的话,你也什么都给不了他们了,”喻枞将这份价值惊人的合同放在旁边,又随手拿起了下一份,“哦,这份不用念了,这是我用你身份买的意外死亡保险,不过受益人写的是朝朝。这个……这是债权转让,有人欠了你很多钱啊,不过以后他欠的就是我的钱了……”
喻枞继续往下念着,越念就越觉得轻松。当然,被写上合同的只是宋十川公开持有的产业,还有相当一部分隐藏在小金库里的,他查不出,也懒得再浪费时间了,所以喻枞又替宋十川拟了一份捐赠合同,将十好几亿的现金分别捐赠给国内大大小小的慈善机构和地方扶贫办。如果宋十川因此负债就算他倒霉,如果卖完手里剩余的资产能补上这个窟窿,那喻枞也不是非要对他赶尽杀绝的。
终于把最后一份合同扔在宋十川的病床上,宋十川一声不吭,喻枞倒是如释重负地长出口气。宋十川欠他的公平他已经亲手要回来了,现在,一切总算是可以结束了吧。
他等在这里,等宋十川醒来,就是为了亲口对他说一句话:“宋十川,恭喜你变成第二个我了。”
他们都把对方算计到一无所有,所以他们扯平了。什么爱啊,恨啊,怨啊,都咔嚓一声断得干干净净,横亘在他们之间那些混浊的色彩被全部剥离,喻枞重新看见宋十川这个人,就像第一天刚认识他一样,心里平静得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起伏。
“那现在……我和你一样了,你还讨厌我么?”宋十川哑声问道。
喻枞已经解脱了,自然可以给他一个慷慨的回答:“无所谓讨不讨厌。就像你说的,我利用你,而且把你榨干了,所以我们的关系就可以结束了。”
“不可以,”宋十川微微摇头,他现在还虚得很,说话的声音也略低,“我还要留在你身边的,这辈子我都不会和你结束。”
喻枞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半信半疑道:“你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要给我,需要我再写一份合同吗?”
“当然有啊。”宋十川执拗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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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十川:让我当狗好吗?自愿且自费
老婆不听不听就不听
他似乎是要掀开被子下床,但身上没力气,所以做出来的动作非常笨拙,要重复好几次地推搡被子的边缘,才能把它和床上的一大沓合同都推得滑落在地。
纸张哗啦啦掉落的声音,让喻枞脑海里那种平静的兴奋中止了一秒,因为他忽然发现宋十川压根没往这些价值万金的合同上多看一眼,预期错位的感觉让他心里有些发闷。
宋十川连推开一床被子都要喘几口气,眼神却重重地落了下来,不容抗拒地把喻枞紧紧捆在身边。他一只手撑在床上把自己慢慢挪下来,另一只手抬起,一一指过自己的脸和身上的器官:“喻枞,你看,我的脑子,我的眼睛,我的手,脚,我什么都可以做,这些没办法算成具体的钱,但是你留下我,你肯定不吃亏。”
他又是故技重施,死咬不放,但喻枞心里仍然是平静的,这种完全不受影响的免疫感让他的平静中又多几分惬意,只用一种问询的语气说:“你傻了吧?”
“不,我倒是觉得我还有点聪明,”宋十川笑了一下,“而且今天应该是我这辈子最聪明的一天。继续追求你和抱憾终生比起来,我如果不选你才是真的傻了。”
他不敢抱憾终生,那样的终生太痛苦,太漫长,也太可怕了。他宁愿把后半生所有的力气都用在现在都用来挽回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他带来温暖的人,撞破了南墙也不回头。
“喻枞,我说过的,你可以再也不爱我,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让我记得你爱过我就可以了……”
才站了那么一会儿宋十川就累得浑身冒冷汗,他不得不重新坐回病床上,但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绝没有半分虚弱,只有到死都不会松口的孤绝:“你看我那么坏,不择手段纠缠你,所以你越来越讨厌我,但我的要求其实只有那么一点,你只要点头答应我这一次,以后我真的什么都不要,我也再不会做任何一件让你不高兴的事……”
他们这场短暂的爱恋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就像他三番两次试图留在喻枞身上的信息素,只要洗个澡就能被冲洗掉,唯一可以证明这一切曾经发生过的,就是喻枞这个活生生地爱过他的人。
“找不到你的这两年,我差不多要疯了,”宋十川痴痴地看着他,又把他放在床头柜上的酒杯拿起来,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我每天都去看我们两个住过的房子,去找你穿过的衣服、你用过的椅子、你看过的书、你习惯放东西的电视柜……你只给我留了这些东西,而且那上面甚至没有一个你专属的记号。有一次我连着好几天没睡觉,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真的遇见过你,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过,我又怎么会把你弄丢,到哪里都找不回来……”
“我觉得我是不是做了一个噩梦,等我把一切都清空后我还可以重新开始,重新遇见你一次……我被这些不停打架的想法弄得稀里糊涂,把你的很多东西都扔了出去。等邻居找上门来用水把我泼醒,我还大吼大叫让他们滚,怪他们把你的房子污染了,但他们给我看我扔出去的东西,我才知道我只能怪我自己,那些东西被弄得很脏,上面全是别人的脚印、手印和信息素,关于你的最后一点味道也彻底消失了……我只能把它们洗干净再拿一个箱子收起来,然后,我每天要后悔的事情就又多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