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林峰打了个哈欠。他伸伸懒腰看向电子地毯,在左边一块不大的区域上显示:2216年7月28日晚上十点整。他心里发愁,自从搬回蚁穴的这几天里,不管他睡的多早,始终睡不踏实,总是断断续续的,经常还梦见小时候……
他撑起疲惫的身体,看向四周。周围的场景布置,正显示着一幅油画的全息影像:远景是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隐藏在浓重的雾气中,只有点点灯火隐约可见;近景是一个水岸,水中倒影着月影,那影子被水纹拉成了一条金黄色的丝带,荡漾在湖面。这幅画叫《山村月影》。他是林峰比较喜欢的一个当代油画大师罗蒙威的早期名作。那时他还未成名,住在蚁穴。林峰喜欢画中他对月亮和山村的表达,那种看得见,但却又看不清的似是而非的朦胧美让林峰痴迷。他时常看着这幅画会想,这就是蚁穴居民想象中的学府美景,他们不能入住学府,只能捕捉它在水中变形的“倒影”,来聊以自慰。
林峰与父亲不同,他不喜欢用记忆中自己经历的画面来布置蚁穴的家,他喜欢用油画。比起罗蒙威的这些作品,他更喜欢黑暗时代前的画作。因为那些画家表达的是当时他们眼中所见,林峰可以通过他们的画笔,变成他们的眼睛,去跨越时空感受当时的世界。
他抬起头。此时,画皮映像的帷幕正投
影着北半球夏季的夜空。夜空中的月光显得有些黯淡,这与水岸中的月影不太合拍。但这并不妨碍林峰欣赏星空的美,毕竟月亮太亮,他可能就看不见母亲了。
他依着星空的位置,将身子转了个方向,正对西北面。北斗七星的勺把指向左边。他打算用手丈量星空(业余爱好者一种比较实用的天文观测手法,在21世纪前比较流行,那时人们还能在户外真正的看见繁星)。他将右臂伸直,小指在上,大拇指在下组成个“六”,冲着勺头的“天枢”上方比了过去。他心中默念,“二十五度”,又将小指横过来,再往上移了三下,“二十八度!”。就这样,在“天枢”上方二十八度靠右的位置,他找到了母亲。北极星正在那一闪一闪的亮着。他自嘲的想,父亲果然没骗自己,妈妈还在那儿。这里,还是记忆中的地方……
回想起五天前,他被人赶出了学府。那时,他还担心学府对蚁穴的制裁(由于在边境时而发生冲突,学府会对蚁穴进行断电制裁,前年甚至停电一个多星期)。可现在看来,回到这儿,也没想象中那么糟。只要学府不断过滤过的空气输送(过滤过的空气,通过节能高效的管道输送装置填充整个蚁穴大区),再黑的夜,林峰依靠儿时在家的回忆,也能承受的住。
如今的他,已经三十四岁了。比起在这儿回忆,学府
中让他印象深刻的只有两个地方;其中的一个,就是A区的万物知识库,他小时候还常说那儿是摇篮学府的骄傲。可是他进了学府后才知道,A区所谓的万物知识库,只是一间间板房搭建的教室。教室里只能看到感知器所排成的阵列;而每台感知器下的线缆埋在地下灰色的板材下,也不知究竟通往何处。
对于知识库终端的位置,学生之间的猜测也众说纷纭。林峰认为这其中较可靠的说法是,它就埋在那些教室的地下——至于埋的多深、体积多大,这却没人说的清。
说起来,林峰对那里记忆最深的还是感知器。第一次接触它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如放电影一般历历在目。
当时,他们有二十五个人。这里面他年龄最小,只有十岁。他们作为被试,在此前的三个多月里,定期服用了感官代偿丸(早些年为了帮助核战时期大批失明的人,为了让他们其他的感官变得更为灵敏以适应今后的生存,发明的一种红色药丸:服用它后,可以促进闲置的视觉皮层跨感觉通道重组,为其他感官代偿服务。而对于这些被试来说,它现在的作用正相反——建立了跨感觉通道后,通过银芯对视觉皮层的信号刺激,来反向调动其他感觉皮层的神经元协助)他们还为此进行了一些必要的练习。然后他们被带到一个空间狭小的教室。在那里二十五台
银色的感知器排列成一个5×5的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