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焦急地等待着结界散去。
二十分钟后,结界外水位降至二十米以下,红色结界依旧稳固。
一片虚无中,时暮仿佛听到一个声音不断呼喊着他的名字,紧绷的神经一瞬松懈,结界顷刻消散,尚未退去的海水缓缓涌入,不似海啸般汹涌。
红光散去,一团血花也在此刻炸开,宁汐看着机窗上飞溅的血液,昏暗中,最后一丝红光卷着那个淌着血的身影急速下坠。
时暮的残躯与朱雀小队擦身而过,吴枫伸出去的手染上血渍,紧接着,一抹白色身影从空中跃出,徒留直升机在空中滞停。
嘭——
无尽的海水灌入鼻腔,剧烈的冲击撕开尘封的记忆,从未离身的白色大猫护身木符在此刻咔嚓一声断裂,一股带着暖意的力量涌入,柔和白光包裹起时暮的身体,也照亮海水深处蠢蠢欲动的大片异种。
身体持续下沉,没有力气了。
零散的记忆不断重组,意识远去的瞬间,恍惚看到年朝坠入水中,飞速为他而来的身影隐于黑暗。
似曾相识的一幕跨越时空……
华南基地外围贫民窟原先没有名字,据说是现任朱雀之力继承人时天晴少将,年少时曾在此处逗留十日,重返内城后舌战群儒,一举为贫民窟争取了保卫权,从此贫民窟被列入华南保护范围。
贫民窟的人们自发取名——“天十街”,用以纪念时天晴少将这一壮举。
十一岁大的时暮坐在楼顶,冷冷地看着下方不断和群众挥手示好的“时天晴”。
那是个和他母亲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耳麦里传来观察员焦急不已的声音。
“时暮!你又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你必须……”
今天,一年的最后一天,新季度宣讲会举办的日子。
时暮无动于衷,直到耳麦里的声音停止,他才懒散说了句,“知道了,不会迟到。”
一头的向之森无奈抚上眉心,语气缓和下来,“守点规矩,记得来我这儿拿演讲稿。”
那是宣讲会的惯例,各季度积分第一名与年度积分第一名都将获得当众“演讲”的殊荣,又名演技大赛,只为取悦喜好变态的富豪,以此博取同情心,为log科研所赚取科研资金。
log科研所与华南军部的医疗部门形同陌路,医疗部觉得科研所贪财,科研所觉得医疗部假清高,彼此看不对眼,医疗部背靠军部,而log少了一大笔拨款,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出了这么个取悦有钱人的法子,大有成效。
华南的冬天并不冷,时暮孤身站立在楼顶,身上的短袖被风吹得紧贴在身,紧实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将近三年的时间,时暮时常会恍惚,外形已经和孩童毫无关系的他,好像真的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大人”。
最后看了两眼被人群簇拥的假人,时暮冷哼出声,转身走出三米,又后退回来拿起地上剩了半管的营养液。
log科研所。
“你好好表现。”向之森难掩喜悦,早已帮时暮写好演讲稿,见时暮冷着一张脸,放出消息,“表现好了,晚上可以给你弟弟写信。”
闻言,时暮的表情终于松动,自从自己身体异变,时郝变得很抗拒他。
时郝认不出时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任谁一夜间变成成年模样,都会觉得骇人听闻,更何况时郝只是一个几岁大的小孩。
时郝见到时暮的那天,被吓到直发高烧,大哭着要找哥哥,自小便体弱多病的时郝,差点一病不起。
向之森代log科研所在那时向时暮提出了“合作”邀约。
你来参与训练赛,我帮你弟弟治病,你不来,那你弟弟会怎样,我可就不知道了。
任谁看都是强制服从的霸王条款,时暮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只身踏入了log。
时郝认不出时暮,却记得时暮的字,或者说是拼音字母更合适。
给时郝写信几乎承包了时暮所有的空闲时间,他会一口气写好几封,用以填补求生任务长达七天的空缺。
时暮经常假扮成警卫员,偷偷去托儿所看时郝,别的小孩都是白白胖胖的,唯有时郝,身形瘦弱,内敛的性子和那群小孩也很难合得来,时暮总是想着法给时郝送进去些小玩意儿,玻璃弹珠,方块格。
时郝往往躲在角落里偷偷玩,时暮就会压着嗓子,戴上帽子面罩,装作热心肠警卫大叔,陪时郝玩上十几分钟,幸运的话,还能听到时郝读自己写的信。
小孩的声音稚嫩温和,兴高采烈地提及自己神秘的哥哥,笃定兄长在做拯救世界的大事。
有一次时暮偷溜出科研所被向之森逮到,扣了时暮半个月的信,厚厚一叠,一封都没到时郝手里。
代价太惨重,不知道时郝那么久没收到信会有多难过。时暮很少生出恨这种情绪,直到那次向之森把一沓信狠狠甩到他脸上。
“时暮,你要我和你强调多少次!不许私自行动!任何行动都要报备!这次发现的是我,那下一次呢!你代表的不是你,你明不明白!”
时暮蹲在地上捡信件,反问他,“我为什么不能代表我?”
“实验成功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只是你……”向之森停顿了下,向他说明,“你的成功凝聚着很多人的心血,你要清楚自己的价值,如果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与病毒共处,人类很快就会摆脱困境,你不能陷入危险。”
“可求生任务就是最危险的,科研所需要的不是人类的未来,是财富。”
向之森沉了脸色,本以为几岁大的小孩好控制,没想到两年过去了。时暮越长大,思想越难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