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愣一愣,他刚才发觉一时口误,已是及时弥补。这莫向晚竟然在面子上没领情。他讪讪地,也没意思同她搭腔了。
之后还是许淮敏接了几句话,送走莫北,回头对莫向晚说:“于总的老丈人和他爸是战友,人这回是被于总特特请过来,等闲不接娱乐圈的案子,还挺帮忙的,派了人专门跟咱的合同,面子里子总要好看点。”
原来他是这样的身份。
莫向晚想起上一回他和蔡导一起出现的事儿,问:“他上回不是帮蔡导打官司?”
许淮敏说:“是啊,长鼻子那儿死的两个群演是部队里的新兵娃子,可不得上下走关系吗?”
莫向晚“吆”了一声,说:“那么莫律师可管的真宽。”
那几个礼拜,莫向晚和管的宽的莫北见面次数不出意外地就多起来,她同许淮敏或张彬分别都因合同的事情跑过几次律师事务所。
莫北这个人做事,效率极高,很快就能把条款列清,同“奇丽”方面沟通好,再交给助理草拟具体内容。前后不过就五个工作日。张彬也好,许淮敏也好,都表示满意了。
最后一次确定会议是由张彬同莫向晚一同前往,做一些收尾工作并打个招呼套套关系。
那天莫北正好在,管理“奇丽”法律事务的小助理把人领到他们的大办公室时,莫向晚眼睛一尖,正看到莫北电脑上的sn对话框开着,上头的字迹五彩斑斓,看得眼花。
他回头,同他们打好招呼。莫向晚不闲不淡说了一句:“莫律师还挺非主流。”
莫北扶一扶镜片,讲:“见笑了见笑了,我们平时的工作已经够无趣了,只好跟着潮流耍一把。”
说完就对住她笑一笑,基本纯良,又让莫向晚感觉自己又小人了。
这天莫北似乎有约,拿着合同列了一些基本要点就先走了,其余事情交代他的小助理。
也许他平时平和惯了,小助理也能闲侃他一句:“莫老师,祝你走蜜运。”
莫北笑纳。
张彬听了说:“难怪撤的比兔子还快,原来去轧女朋友了。”
正好他们事务所的头儿江主任出来,听得这话,他同张彬熟,又是莫北的长辈,听的这个话题,接口就说了个八卦:“有了倒是好了,他一年相亲要相好几个,要求高的很,都不知道能看上谁。急得他妈就差没给他报名《相约星期六》。上回宣传部里一个领导把闺女介绍给他,我给做的媒,他跟人家去大剧院看《吉赛尔》,结果中途睡着了,把人姑娘给气的。”
张彬接着话茬:“可不是呢,现在条件好的都市男女谈个朋友都成老大难了。”
江主任一转眼看到莫向晚,笑眯眯问:“小莫啊,看你在‘奇丽’好几年了,就没见人说过你有男朋友,改明儿江叔叔给你介绍一个。”
说得莫向晚汗趟趟滴,张彬状似解围说:“您老这眼神,人小莫的儿子都上小学了。”
江主任眼神老辣,一看莫向晚的年纪,就略略吃了一小惊,但掩饰得极快也极好:“儿子啊,那小莫是好福气。”
莫向晚勉强自己笑一笑,说:“还是谢您老关心。”
回公司路上,莫向晚一路闭着眼睛养神,没有同张彬讲话。
刚进“奇丽”那会儿,大家并不知道她有个儿子,有一回莫非发烧,她急得请假,到人事部填请假单。管请假单的阿姨多问她几句,她稍稍答了下,第二天就变成了全公司皆知的秘密。
人的刻薄,不过就在琐碎的事件上头体现。她是低学历,年纪小,又带着一个父不详的儿子,还得到老总的提携,别人不想歪都不可能。想歪也只不过是腹诽,放在明面上头说,就是明刻薄了。
张彬是可以用其他方式给她解围的,而他没有。
这一口气莫向晚生生吞了下去,在心里转一转,逼着自己睁开眼睛,开始同张彬讨论此次重新修正好的合同。
梅范范是在五月初到“奇丽”报到的。
莫向晚没有记错的话,她也是在十六岁那年的五月再次遇见了范美。
梅范范被于正带进办公室,各个格子间里的同事们站起来打招呼。
邹南嘀咕:“太隆重了。”
确实隆重,因为梅范范身后跟着口头禅是“为艺献身不为大米生”的第五代大导演,去年才去了一次嘎纳,差点又拿一个金棕榈回来。
大导演衣着低调,把很好的牌子穿得很民工。他身边的梅范范衣着高调,把二线的名牌穿的像国际大牌。
梅范范第一眼就看到了莫向晚,她颔首微笑。她的睫毛比莫向晚长了,眼睛里大约是戴了美瞳,笑起来更加动人心魄。
梅范范与莫向晚握手的时候,说:“请多关照。”声音轻轻的,有礼貌的,涵养很好的。一低头,低低的衣领里可以看见美妙的曲线,这不是莫向晚记忆中的曲线,却能令每一位在场男士都觉着丹田提出一股气流,辗转而难受。
大导演对于正说:“交给你了,记住,她的广告只能接4a介绍来的,演出绝对不能去省级以下电视台,综艺栏目能少上则少上。”
于正笑说:“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邹南对莫向晚咬耳朵:“她磨腮帮子了。”
这点莫向晚比谁都清楚。
这一晚莫向晚协同企划部策划了一个盛大的签约仪式,在中国第一高楼裙房的空中悬亭设了发布会的主席,人往上一坐,真是俯瞰天下了。
城里城外的记者请了百来人,红包都按翻一倍的规格塞。梅范范、大导演和于正笑靥满面地签了合同,后来吃饭的时候,上的大汤是火膧翅炖全鸡。梅范范当着好多记者的面,给导演盛了一碗汤,上头有一瓢特级青片翅,她说:“最近太辛苦了,吃好点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