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锡胸口钝重:“什么意思?”
小九眼神躲了下,解释:“我看三叔这两天心情不太好,我想去陪陪他。”
“改天行吗?”
小九说:“我就住一宿,明天回去。”
其实分开一宿也无妨,或许对他们这种别扭状况更好,可孙锡莫名心焦,觉得手里那把沙在缓缓向下流淌,抓也抓不住。
一辆出租车停在小九面前,司机摇下车窗,问她走不走。小九说走。正要去上车,孙锡突然两个大步过来,弯腰,拍了拍车门,沉声对司机说她不走,你走吧。
司机还看着小九,问到底走不走啊。孙锡那阴狠劲又上来,说听不懂人话吗,滚。
等那出租车开走后,他扯着小九的手腕,往对面拽着走去。
还没走到车位,余九琪突然甩开他,也急了,干脆说出来:“孙锡,我今天不想回去。”
孙锡看着她:“为什么?”
她犹豫着说:“你现在情绪不好,我怕跟你吵架。”
孙锡问:“你不是要看那些信吗?”
小九说:“我没说要看。”
孙锡又去牵她:“走,我让你看。”
“我不看。”
小九躲开他,孙锡再去牵,小九干脆后退两步,无奈大声说出真实想法:“孙锡我真的不想看!我不敢看!”
孙锡意外,低头看着她埋在围巾下的脸,小小的,在零下的夜里被冻的透白,只一双杏眼沁着两抹红,委屈,又带着些怒意,微微掀起眸子,看向自己。
他有一瞬惊心动魄的恐惧,多年的默契让他预料到她接下来的话是炸弹,是刀子,是击溃他佯装强势的箭,所以当她说出来时,就像惶惶等待的审判终于落定,他恍然有一丝轻松。
小九迎着他,说出压在心里几天,让她惴惴不安却不敢提及的事情:“前两天,丁满光离开石城之前我见过他,温都水汇有一个熟客是治疗儿童脑瘤的专家,我介绍给了他,然后他就感谢我,说祝福我们,又随口提起来,说他探监时孙誉文提过,他一直知道我们的事,说他在信里鼓励过你回来找我。”
眼底两抹红更浓了些,问:“是吗?”
街上行人已经很少了,天冷,偶尔路过的也是闷头疾行,孙锡泄了气一般,重重吐出一口白雾,身子倚在车头,弓着背,不知怎么,眼神落在地上,突然笑了。
他笑的凄然,恍若游神。
然后自言自语般说:“他还真的……往死里折磨我。”
小九听出这句话的寒意,极不忍心看他这般,走上前一步,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孙锡敛眸看她,明晃晃的坦率。
沉默片刻,他主动,把那句话延展开来。
“三年前,他生了病,我奶从婷婷那里拿到我的地址,告诉了他,他就开始给我写信。”孙锡顿了顿,蹙眉,带着点嫌恶说,“讲他的成长经历,讲他跟我妈的事,又一遍一遍重复当年案子经过,他们如何作案,作何被捕,他又是如何服刑,他说亏欠我,没有陪我成长,想让我了解他,就因为我是他的儿子。”
他眸光撇向远方,片刻后,再回到她身上,吸了吸鼻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九,可能是那时候你刚离开我,可能是我太不甘心,太好奇了,我就把那些信都看了。从拆开第一封信开始,我就没睡过好觉,只要看到他的字,生理性的想吐,可又忍不住……一遍一遍看。”
轻吸一口气,孙锡揉了揉眼睛,继续说:“从那时候起,他就一封一封信的折磨我。”
“一共19封信,从第5封开始,他就给我灌输那个念头,让我去赎罪。”
“他从奶奶那里知道我们小时候的事,他说我做得对,我应该保护你,这根手指不算什么,说他为我骄傲。他说没有什么比爱更能弥合仇恨,然后就劝我回来……”
孙锡看向小九,小九自然接过来:“……回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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