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哲彦背对着他们。
唐水星任性不假,说话没有分寸不假,背地里疼到极致生出恨意骂哥哥不假。
可他从来没有当着哥哥的面忤逆过他的意思。
他从小就听唐哲彦的话,在他眼里哥哥是与自己这样的凡人有壁的、带着偶像光环的人。
他不接受自己神一样的哥哥变得那样脆弱无能,暗地里骂他,恨他,吐槽他。
可他从来不会忤逆他。
宋婉侨不能接受。
可她知道,唐水星说的是唐哲彦的真实心意。
假使唐哲彦不想听,轻咳一声就可以制止。
可他没有制止。
任由唐水星说完了全部的疯话,是因为那是他无力争辩、却也忍耐到了极致的事实。
“爸,妈。”
唐哲彦终于开口。
“我从高处跌下去过。”
“我知道濒死的感觉有多可怕。”
“我经历过16小时的昏迷和4个多小时的手术。”
“我知道捡回一条命有多难。”
“从手术台上醒过来的时候,我很庆幸,很为自己骄傲。”
“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那些流言蜚语,外人的眼光和指点,伤不到我的。”
“人说三十而立,”他催动轮椅转身,看着自己可怜的父亲母亲,“我往前要过三十三了。”
“脚下的路,我走不了了。”唐哲彦低头,泪水砸在毯子上,几乎快要说不下去,“人生的路,你们可不可以放手,让我自己走?”
唐庭喘息渐渐平复。
他抚着心口的位置,那里有块牵连着骨髓的血肉被生生剜去了。
可他选择了忍着钻心的痛,接纳它。
他牵了宋婉娇的手,把她拉坐下,按在自己怀里,任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肩膀。
“你们去玩会儿,别跑太远。”
经过了数不清多少年的迷途,他像孩子们还小的时候那样地交代:
“给我和你妈留个过二人世界的时间。”
“这些年带你们,”唐庭苦涩地说,“太累了。”
唐水星仰头哭了出来,狠狠揩了把眼泪,对周姐说,“给爸爸煎一碗冬虫夏草吧,您知道在哪放着。”
他半跪在唐哲彦的轮椅边,脑袋拱过去蹭了蹭唐哲彦的身子,问哥哥:“我小时候总是烦你缠你,往后换一换,我来带你出去玩,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