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如同决堤般汹涌而下,她为她的妈妈不值,她为舒云不值。
她的艺术生涯早早为了这个腐烂的男人画上句号,死后不过是换来一句“要是她多活几年还能多画点赚钱”。
“我没记错的话,顾伯父当初是答应了要入赘到舒家的。”
顾锋脸色倏然惨白,瞪大眼睛盯着对方。
李念沉环顾墙壁上颇具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油画,不紧不慢继续:“舒伯母担心你会被业内其他人看不起,和舒老先生大吵一架,然后嫁给了你。”
遥远而痛苦的记忆再次钻进顾锋的大脑里,不可能,这件事情明明只有当年的几个人了解内情,难道是那个老不死的告诉他的吗?还有哪些人知道了?
李念沉的目光从油画上缓缓移动到爱人身上,语气染上些许感同身受的悲戚:“艺术家都有属于自己的缪斯,但很不幸,舒伯母选错了人。”
他越过低着头陷入回忆泥潭的中年男人,轻嗤:“顾伯父您,显然不是最佳选择。”
*
浴室只开了一盏暖灯,顾晚舟枕着浴缸边缘出神。
李念沉说的那些她并不清楚,在她的视角里,自己的父母真真实实地相爱过。
他总会在下班的时候带回母亲最爱的那家舒芙蕾,母亲准点将晚饭备好,牵着她的手在别墅门口等他回来。
他们曾经踩着落日的尾迹,畅想过去和未来。
直到欧阳玲出现,直到他们的孩子出生,顾晚舟恨她的无耻,恨她让顾锋变了心。
后来,她逐渐明白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她,而是她的亲生父亲。
也许他一开始就是为了钱才娶妈妈的吧。
顾晚舟埋进水底,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身体,仿佛回到了生命最初,还是胎儿的时候。
“笃--笃--”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马上出来。”她从水面探出脑袋,带着浓重鼻音朝门外的男人说道。
李念沉下意识握紧门锁,金属的冰冷触感令他暂时找回了理智,“没关系的,我在外面等你。”
顾晚舟套上浴袍,一推开门,紧随而来的视线就锁了上来。
她窘迫地摸了摸耳垂。
回来的车上,她靠着李念沉的肩膀哭了一路,硬生生把人家的暗灰色西装外套晕成了黑色。
“晚舟想喝汤吗?”珐琅锅的盖子被揭开,房内霎时香气四溢。
在别墅没吃上晚饭,顾晚舟的肚子很捧场地叫了几声。
然后,小方桌旁边的男人就翘起嘴角笑了起来。
她不可避免地被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吸引住目光,特意是看见他笑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头顶都要长出一颗小小的花骨朵。
或许称之为心花怒放?
早知道就先不出浴室了。
“粥粥坐这里吧。”李念沉将印着红色小花的隔热手套放在旁边,熟练地盛出一碗汤。
手套和身上的围裙大约是配套的,他有许多这种可爱的厨房用品,比如印着小猫的便当盒、贴了向日葵的饼干模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