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我如果忘记了凌儿会是什么样。
“我觉得他应该一点都不记得了吧,”太郎太刀轻笑一声,“你看他那样子,跟鬼魂一样,明知道主人不待见他,却还是任劳任怨。”
“……太郎先生,你是在为他说情吗?”我一点也不想思考到底是药研·极更可怜还是我自己更可怜,“次郎先生的酒会还没结束,我想他应该在找您了。”
不远处酒会喧闹嘈杂的声音传来,太郎太刀投去目光,一会又收回来:“次郎跟我并不共享同样的记忆。”
我正心里恹恹的不想搭理,又听他说:“因为我也曾是慕容水柳的刀,但他……不曾。他是现在主人召唤的。”
我惊讶地抬起眼看向他。
“这没什么,主人父亲曾是水柳的学生。他能拿到几把老师的刀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太郎太刀笑着,语气里不无寂寞。
我又开始不自觉地想药研·极跟我的弟弟们了。
“我多少能明白你为什么沉默。因为你感到无力,你觉得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太郎太刀叹了一口气,“但是人类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他们看起来好像比我们更自由,但是代价也是更多的束缚。”
我没说话,毕竟太郎太刀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是你放弃不代表主人会放弃。主人确实是我见过的性格最倔的审神者,”太郎太刀浅浅调侃一下,“药研先生,羁绊是相互的,从来不是单方面的。”
我苦笑一声:“我不想成为她的麻烦和痛苦。”
太郎太刀摇摇头,起身,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什么时候能明白——你是她的力量。”
这段对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在越来越近的“死期”里,在大段大段的时光里,我都处于极度矛盾和精神紧绷的状态。
我觉得我自身就是一个被搅和得混乱的炸药桶,只差一点就会崩溃。
于是我在药研·极的房间里看到两张照片的瞬间,便摔碎了相框。
我想大喊大叫,揪住药研·极痛打一顿,告诉他,凌儿是我多么珍视的存在,我放弃了,让给他了,他必须要回报与我同等的珍重和守护,而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什么前主人。但那一瞬间我又突然想起太郎太刀落寞的声音:
“他忘了……跟鬼魂一样……”
愤怒和恐惧在我脑中刺得我生疼——我意识到,我也即将成为像药研·极一样的,像鬼魂一样的……
我终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我将那张彩色的、凌儿的照片撕碎了。
又紧紧攥紧掌心里。
我的“最后一战”池田屋的战斗结束了。在修复过程中我做了许多梦,从显现到现在,从原主人到凌儿,从槐树下再回到槐树下。
我睁开眼。斜斜的阳光敷在我额头。
我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手腕、手臂,再缓缓坐起。
一偏头,便见凌儿裹着张小毯子蜷在一旁。我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半途又停下。
却见女孩迅速睡醒,双手一把握住我滞空的手,冲我一笑:“早安,药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