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倏地灭了,屋里只有窗隙漏进来的一点月光。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彼此依偎着,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忽然,应落逢开口:“阿鹤,敛绪道长白天说的那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她翻了个身:“有点,但还是要看下一次的标准是什么。但那之前,得先把你们送到无物宗去。”
他和尹叙白,哪一个都不能有闪失。如果他们还在,她很难专注。
应落逢点点头,半晌才发表自己的观点:“孩子、女人、男人、老人,你觉不觉得,这像在挑选祭品?”
史书上写,一代帝王的陨落总是伴随着无数宫人性命的葬送。更有甚者,连生前得力干将都不会放过。
“孩子,皇子;女人,宫妃。。。。。。”他一一数着,没有发觉闻丹歌愈渐明亮的眼眸。他说完一回头,见她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奇怪:“我刚才说的,很好笑吗?”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毫无根基,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若是换做从前,他怎么也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无人问津事小,被旁人嘲笑不自量力,才是导致他缄默的最大原因。可才和她待了几个月,他已经习惯在她面前畅所欲言。
因为无论他的话多么幼稚滑稽,她都会认真听完,妥帖收好。
“我只是觉得,花开了。”
花?他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联想到花。可闻丹歌就是这样的人,时不时冒出几句不知缘由的话,这些话又会在很久之后被验证。就像少年时离弦的箭,于长成后的某个时刻,正中眉心。
又随意说了几句话,困意袭来,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到最后,彻底化作绵长的呼吸。
闻丹歌却没有睡着。
她的目力极好,即使在夜里也能清晰视物。是以能够借着一束月光,看清他耳朵上一簇簇的绒毛。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耳朵轻轻颤了一下。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它不要吵醒刚刚入睡的主人。耳朵比尾巴听话,俏皮地左右摇摆了一下,算作回答。
她轻笑一声,没有用手,而是用一缕神识拂过耳朵。做完这些,她屏息凝神下了榻、穿好衣,关上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时间紧迫,谁知道那股暗地里的势力会否遵循规律,第十五天才动手?她从不将机会交给时间,比起听天由命,那玄之又玄的命运,当然还是自己掌握才好。
月下檐上,有某个身影一闪而过,惊落几片叶。可打更人定睛再去看,唯有纷纷沸雪循着风的轨迹,兀自下落。
看错了吗?打更人联想到那个可怖的传说,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不觉加快脚步。
“丑时四更,天寒地动。”
闻丹歌听着打更人远去的脚步声,随手将一只寐妖杀死。
桃溪镇远比敛煦所说的,更危险。一路走来,光她看见的,就有不下十只妖兽。遑论目之不所及的?要说巡逻的无物宗弟子,也有,可如此重要的关卡之地,居然只有两个弟子巡逻?
要么是无物宗不上心,要么就是实在腾不出手。可无论是尹叙白的描述,还是城外秩序排队的百姓,似乎都说明,赵元冰是一个好的领导者。
四处搜寻无果,又一次赶在妖兽袭击前将其斩杀,闻丹歌抖了抖剑上的血,抬眼看了看月。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晚的月色,竟隐隐透露着血光。
仿佛暗示着,不久后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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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失踪
◎天道在上,这可是他头一回见这人拈酸吃醋◎
第二日清晨,一行人早早启程。敛煦没见过传送阵,围着闻丹歌啧啧称奇。闻丹歌被她灼灼目光看得不自在,移了步子躲在应落逢身后。
敛煦尴尬地立在原地。昨天尹叙白告诉她了,闻丹歌和应落逢是对成亲不久的小夫妻。她就是再求学心切,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人家呀。
应落逢看出她的郁闷,笑道:“敛煦道友,这一路多有叨扰,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倾囊相助。”这就是想讨教什么事后好说的意思。果然,敛煦神情为之一振,欣喜道:“那就先谢过闻。。。。。不,多谢你了!”
传送阵走起来比马车快多了,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到了按照计划第二日才能到的落脚点。他们早晨出发,此时已近黄昏,只能待在客栈里,哪都不能去。
书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嘀咕:“原以为无物宗是个好的,谁想到竟然这般足不能出?那和关在笼子里有什么区别。”
敛煦咳了一声,解释:“诸位放心。待二公子与我家少宗主完婚后,绝对想去哪去哪!”
尹叙白抿了口茶,见缝插针地打听:“敛煦道长莫要诳我。这件事看来,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敛煦闻言,张口要说什么,话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应落逢见了她这番反应,悄悄扯了下闻丹歌的衣袖:“你昨晚出去,有看到什么吗?”
他睡得浅,半夜惊醒时没看到身侧的人,立刻想到她肯定是出去打听情况了。闻丹歌也没想过瞒他,毕竟落落这么聪明。她如实答道:“妖兽比平常的地方多,派出的人手却不多。”
要知道即使是在方寸宗,每个城镇也定期有十几支巡逻小队。尹叙白的这位未婚妻以“仁德”闻名,治下却如此松懈,实在有些名不副实。
应落逢也想到这点,微微皱眉:“赵宗主确为人杰,这之中一定有误会。”前世那些人口中,赵元冰可是他们最大的阻碍。
他沉浸在回忆里,一时忘了这个时候赵元冰还未上位,就连敛煦也只是称呼她为“少宗主”。
闻丹歌注视着他,半晌,应落逢才察觉自己话里的漏洞,惊出一身冷汗:“怎、怎么了?”
难道她怀疑。。。。。。
“你为什么夸她?你们之前认识吗?”猝不及防,打翻了醋坛。应落逢愣了愣,下意识答:“之前有一届仙盟大比在方寸宗举办,偶然遇见过几次。。。。。。”此言一出,他方惊觉自己说了不得了的话。抬眼去觑她的神色,果不其然,素来冷淡的眉眼中,含了一股愠色。
天道在上,这可是他头一回见这人拈酸吃醋。
“几次?”闻丹歌抱着剑,问。应落逢一边觉得她生气的模样有些可怜,一边又忍不住逗她,最终还是逗弄的心思占了上风:“时间太久了,有些记不清了。。。。。。唔,大概五六七八次?”
这下,可就不止打翻醋坛了,整个存醋的地窖都被炸了。偏偏本人无知无觉,继续“嗖嗖”放冷箭:“哦,记不得最好了。你得了闲也数数,我们见了几回。”大有不比赵元冰的五六七八次多上百十倍不肯罢休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