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梁大哥。”
梁丘自水井中打瞭桶水,兀自喝著,并不答话。
“莫说他。”戴玲忽而兴致勃□□来,“说起来,昨夜与你一起的,那长得最高的男人,与你是什麽关系?”
最高?说的冉子昱麽?
陵今游正想怎麽回答,蓦地梁丘将手上的空碗重重搁在井沿上,戴玲当即冷哼道:“你摔什麽东西?”
好傢伙!
陵今游都有些兴奋要看夫妻吵架傢庭伦理剧现场瞭,就在这时,院外蓦然间传来一阵嘈杂声,期间甚至伴著几声凄惨的哭嚎。
戴玲当即道:“是黄婶傢!”
陵今游忙撇瞭瓜,同戴玲夫妻跑进黄婶傢,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妇女跪坐在地,抱著一面铜镜哭得撕心裂肺,明昊手上的三清铃响声急促!
——
张捕头闻讯赶来时,与蔡昱骐是邻裡的黄婶、赵姐都跪坐在谢晓月傢前。
黄婶抱著自傢一双儿女哭得凄惨,赵姐则是独自蹲坐,冷著脸垂头不语。这周围的人傢基本都围聚在此,对著她们窃窃私语,碍著陵今游三人在场,隻远远站著。
“你们……你们这是何苦呢?!”张捕头望著这两个认识瞭大半辈子的老乡,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糊涂啊,那可是妖物!你们……你们怎可与妖物为伍?!”
黄婶已是半老徐娘,脸色蜡黄,年少时如墨的黑发经年累月后,枯草般俯在头上,半白且干燥。
这也是不顾形象的年纪,她便就著袖子狠狠擦拭泪涕,冲张捕头哭嚎道:“我何苦?我再苦有现下这般苦吗?我傢那口子成天酗酒赌博,将傢裡的田産都败光瞭,上个月还要将我傢囡囡拿去抵债!说要与他和离,便是加倍的毒打!
“我能怎麽办?你说我能怎麽办?!”
说著,她不由搂紧怀中那十来岁的女孩,女孩不知是吓傻瞭还是怎的,始终将脸埋在娘亲怀中。
黄婶瞪著明昊道:“你们说我与那妖精为伍,是又如何?
“她说能将那混账训得服帖,隻要我将镜子带回傢对著床摆著,我凭何不要?
“自那之后,他早晨起来乖乖种地,晚间回来帮衬著我洗衣做饭,还温声细语!我凭何不要?
“自那之后,我们仨身上的伤都少瞭,日子也快活瞭!我凭何不要?”
“你说我何苦?!我就是因这苦!我不愿再受这份苦!你们帮不瞭,你们顾不瞭我们娘儿俩的死活,但妖能帮我!那我便愿意!”
黄婶声嘶力竭的质问与那渐落的夕阳一起,令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如将临的夜幕,泛起阵阵凉意。
邻裡们打量著哭肿瞭双眼的三人,确实这段时间,黄婶傢中不再传来惨叫,白日裡黄婶傢那七岁的儿子去上学堂,脸上都带著难见的笑意。
戴玲忍不住问赵姐:“赵姐,你也是……”
赵姐扯扯嘴角道:“你知道的,他游手好闲不说,还拿著我的工钱去怡红楼买醉,前些天被我发现将我的嫁妆都典当瞭……呵呵,我与他争吵,他还威胁我说要为那女人赎身。
她的面色十分平静,但此刻的平静更证实瞭她是如何心灰意冷。
她直勾勾看著张捕头道:“你将我抓进大牢也好,死在裡头也无所谓,但求斩首前,令那混账签下和离书,作为他的妻子下地狱,我觉得恶心。”
张捕头原本烈烈的怒火在与赵姐对视的瞬间,被当头浇瞭一盆冷水,顷刻间灭得不剩丁点。
她们都有可恶至极的丈夫,她们都被一纸婚书捆绑在这堪称地狱的婚姻之中。
想挣脱,身上的枷锁却无法抖落。
可天下之大,却无人能给予他们自由。
可……可这样便对麽?
陵今游沉声问:“你们可知,有瞭那镜子之后,你们的夫君身上发生瞭什麽事?”
黄婶不屑道:“哼,我们知道那不是真的,隻是个假人,但那又如何?日子清净便足矣。我隻想我的两个孩子好好长大。”
她摇摇头,说:“你们难道就没有自从有瞭镜子,自己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瞭麽?真以为妖族这麽好心,为你们解决婚姻问题?”
在黄婶与赵姐惊疑的目光中,陵今游无情地揭穿道:“那乌鸦精目标不仅是你们的夫君,还想吸食你们全傢的精气,甚至吃掉你们。
“赵姐,你孤傢寡人,我便不予评价;但黄婶,妖怪最喜欢童子肉瞭。你没发现你女儿最近很是乖巧,乖巧得甚至有点反常麽?”
闻言,黄婶瞪大眼,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儿,就见她冲自己咧嘴,扯出一抹极为诡异的微笑。
033万春楼1
果然,黛山做事滴水不漏,窥岸附著的镜子无法找到其源。
看来还是得来这一趟。
陵今游从老宅那面熟悉的南墙缺口入内时,冲著山间晕白的月鈎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系统:【宿主,这次死瞭,你确定自己还能複活吗?】
陵今游因这笃定的语气十分不爽,愤愤道:你个老6,盼我死很久瞭吧?
她从乾坤袋中翻出一捆麻绳,观察瞭这侧院与前边一个院落后,还是选择回到这裡。
她将麻绳捆在院内两棵树与破败的两尊石灯上,但并不拉直,隻是软塌塌地放在地上,有满地的碎石和枯枝落叶遮挡,月光昏暗,山间起雾,即便目力极佳,不细看还真瞧不出其存在。
想到还要系铃铛与符籙,一天没睡的陵今游懒得一屁股蹲在地上。
系统:【刚想夸你还会垂死挣扎,这就放弃瞭?】
陵今游:你懂个屁!苦累活我才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