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姝一听就觉察出点不对,看?向沈翊,“镰州百姓怎么知道魏宗何?时回京,又?走的哪条道,坐的哪辆马车?”
这个时候,魏家肯定会让魏宗低调回京,不可能大张旗鼓,而寻常百姓想要探听官员的行踪可就难了,甚至被抓到还?要惹上官司。
沈翊不骄不躁地?喝了一口闻姝给他泡的酸枣仁茶,“听说是魏宗手?底下一个护卫实在不忍心镰州百姓受的苦难,厌恶魏宗虐行,把消息给卖出去了,魏宗的护卫都死了,谁知道真?假呢?”
“高明?!”闻姝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这可不就是一个恶有恶报。”
恶有恶报,这是百姓喜闻乐道的。
凌盛继续道:“外边还?传,难民们手?持锄头镰刀斧子,在愤怒中直接把魏宗千刀万剐了,连人样都看?不出来了。”
这颇为血腥的死法?,可闻姝却觉得痛快,“因?为他一个人,死了镰州多少百姓,本?就该千刀万剐,死得好!”
魏宗千刀万剐,也换不回镰州被饿死的百姓。
“可这样魏家必不会放过镰州那些百姓吧?”闻姝又?蹙起了眉头,杀人是不对,可杀渣滓有何?不可?百姓们死的亲人也是人呀。
“王妃放心,”凌盛胸有成竹地?说:“那些难民早就四散开了,谁也不知道其中有谁,又?是趁着夜里头做的,等魏家反应过来,人都跑没影了。”
“那就好,”闻姝放心了,转头去看?沈翊,“四哥,你之前说有人能办得了魏宗,是指百姓吗?”
闻姝怎么都没有想到,魏宗会这样死了,还?死的这么惨,魏家怕是要气死了。
沈翊颔首,“皇上办不了,我也办不了,可百姓能办,因?为百姓是苦主,报自己的血仇有何?不可,数千人一起,魏家还?能把这数千人都杀光吗?”
就算今日死了儿子的是皇帝,也不可能藐视天下悠悠之口把这数千人杀了,除非不想要这江山了。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魏家今日敢动手?,明?日魏家的府邸就得被百姓拆了,城外还?有许多镰州来的难民。”魏家可以杀朝臣,杀皇子,但?杀不尽天下人。
这一局,沈翊赢了。
“四哥厉害,这招用得好。”闻姝可不信这一局没有四哥的手?笔,光凭百姓,是没办法?和?魏家斗的,百姓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说起来,这还?是四哥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他狠戾的手?段,从前的四哥在她跟前都是温和?的,而她也一直以为四哥和?她一样是个小?可怜。
沈翊看?出闻姝有话想说,挥手?让凌盛退下,坐到了闻姝的跟前,“想说什么?”
闻姝抿着唇角想了想,随即弯了弯眉眼?,“我想说我也非纯善之辈,四哥不必把我当弱不禁风之人,很多事情都瞒着我,是怕吓到我吗?”
闻姝在侯府挣扎多年,要真?是毫无心机,早就死了,哪能活到现在,虽说当下她还?没有这般狠辣的手?段,可若魏家害死的是她的娘亲,她也不会手?软。
沈翊笑了笑,身?上紧绷的神色舒展开,握住她的指尖揉捏,“也不是瞒着你,只是我说过风雨我来扛,你安心便是。”
确实有许多事,沈翊还?不敢和?她说,但?有她这句话,已经足够了。
永平侯与千留醉都说他用假面?示人,对闻姝没说真?话,才能哄骗得闻姝答应嫁给他。
可若不是魏家,岂知面?对闻姝的沈翊才是他的真?面?目。
十年前,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闻姝用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眼?神郑重,“四哥,我不知道别的夫妻是不是这样,可我想和?你一起承担,喜也好,苦也罢,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什么样子,我都不怕。”
虽说两人才成亲月余,但?四哥待她的用心,她体会得到,为了尊重她,宁愿强忍欲望也不逼她,府里仆役待她如四哥一般无二,这是十分难得的。
就是永平侯府,所有人也默认永平侯是说一不二的头等主子,章氏见着永平侯也要行礼,闻琅犯了错,也要跪下向永平侯求情,那不是夫妻,那是尊卑,可闻姝成亲后,从未对四哥行过礼,因?为四哥不许她行礼。
两人分明?是大周的王爷王妃,有君臣之分,尊卑之明?,但?四哥待她如同寻常百姓夫妻,能谈政务,能话家常,或许比寻常夫妻还?要亲近一些。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猜得到四哥或许并没有表面?看?起来温和?,但?她也不后悔。
若是有得选,谁又?不想在一个团圆幸福的家族里长成一个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呢?
沈翊听了这番话,望着闻姝沉默了许久,忽然觉得他们都错了。
永平侯觉得他欺瞒了闻姝,千留醉觉得他是在骗婚,而他也觉得闻姝知道他的真?面?目后可能会生气,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