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灏微微颔首,叫了一声额娘,牵过他的手,两只带着黑皮手套的手十指相扣,舒佟顺手挽住王妃的手臂,一起进去了。
舒佟执意要回王府吃晚饭,是想厨娘的红酒炖牛肉了,也不负他的嘴馋,整桌除了红酒炖牛肉,其他几个菜都是他爱吃的。
开席前一刻,二姨娘与清岚出现。萧灏一身板正严肃的杀气叫人不太有胃口,这时李殊刚开口让他和舒佟换一个位置,舒佟坐她和萧灏中间,李殊是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二姨娘与清岚站在一旁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不该进来。
清婉叫了一声才落的座。
舒佟不动声色,假装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不过为了避免意外和孤立无援的情况,吃饭前他已经逮着萧灏,向他告了状,中午在戏院发生的事情,在他的润色下,萧灏知情了。
舒佟别的厉不厉害有待商榷,可枕边风吹的是一绝,自二姨太和清岚出现后,萧灏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了,让原本就一身肃杀之气的他雪上加霜,震慑力一流,让人根本不敢讲话。
二姨娘琢磨不出来王爷是歧视她一个妾室与主人共同一桌,还是下午戏院的事情,毕竟旧朝没有妾室与主家平等共桌的俗例,她讪讪地望着王妃。
李殊开口说话:“既然现在是新时代了,就不走旧朝那一套条例了,你为老王爷生下两……孩子,为恭王府添油加瓦,日后格尽职守,做好本分,不越矩,是有好的生活的,坐下吧,吃饭了。”
“是。”二姨娘小声的回答,下意识起身行礼,十几年的洋墨水没浸泡到底,骨子里依旧是封建老套的东西,李殊几不可见地皱眉,不知她这几年陪清岚留洋读书,读到哪里去了。
这时,舒佟“咦”了一声,不太理解、目露茫然之色看向王妃,像是真心求教一样,问:“王妃,怎样是恪尽职守,不越矩吶?”
李殊转头望向舒佟,发觉他此刻不仅语言不对劲,连神态也不算好,又听他问:“其实,王妃这样说,舒佟就有个疑问,就是不知道王妃愿不愿意替我解答一下同为一家人,那么用萧大帅的名号,是不是恪尽职守还是算越矩了呢?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在外也不敢用他的名号呢。”
清岚心里一沉,如坠落深渊,从脊背爬上一股冰冰凉致死的感觉,二姨娘已经挣脱开凳子,直直地跪在了李殊面前,不断磕头:”王妃,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戏院说没有空余位置了,我……我才用王爷的名号。”
说完便收其锋芒,双手搭在大腿上坐着,模样乖巧无辜,李殊频频侧目看他想要怎么样,也看不出个究竟,当真是只负责抛出问题,解决问题就交给王妃和萧灏了。
李殊心里了然,舒佟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人,夫夫一体,除非对方过得太过分了,他比大多数女子做的还要好。
李殊敛起严肃的神态,锐利的双眸来回扫她们母子,最终停在二姨娘身上,不打自招地抖落出来,想不知道经过都不行。
不是大事,却绝不算小事。恭王府那么多妾室如果人人都要来舔一口灏儿的心血,迟早要被拆骨入腹,吃干抹净。
二姨娘慌乱的求饶与舒佟饥饿时肚子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冲撞,空气只剩女人凄惨的认错的声音,而无人在意,舒佟真的饿了。
他真的有些后悔饭前抓人小辫子了,平白挨饿。
李殊不屑低哼了声,正要开口鞭打。萧灏看了过来,只沉沉地开口:“先吃饭。”
先吃饭,后面再说。
李殊没驳回大儿子的面子,低头笑笑便拿起筷子说:“起来吃饭吧,有错要改,挨打要立正,饭后该怎么样怎么样,可别说王府苛责了去。”
二姨娘惶惶不安地握着清岚的手起来了,小心翼翼地坐落回去,只是吃饭是问心无悔的人专属,才能吃得香,心里发虚的人,不会有胃口。
舒佟一句话炸出二姨娘的罪行,李殊面上带着愠,但由于家中事务如今都灏儿两个管,她也无可奈何,大儿子已经发话了,她囫囵说了两句让她们母女起来吃饭,自己也就懒得管了,拿起筷子好吃好喝起来,毕竟下午上课花了心思和精力,确实也是饿了。
舒佟吃的津津有味,吃的旁若无人,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萧灏夹菜的速度也有所提升,因为他吃的也快,因此李殊夸了两句,说他这样的胃口很好,以后都要这样,多吃才能长身体。
舒佟不太能胖,胡吃海塞几个月或许才胖那么几斤,可夏天太炎热,冬天太寒冷,都会让他体重轻易的下降,养这样的小孩,不太容易有成就感,因为不长肉。
“好了,不吃了,”萧灏伸手拿走他的碗,放到另一边,客观地说:“吃多了肉晚上不好消化,要睡不着的。”
可就是这样的场景让二姨娘母女深刻的意识到,萧大帅比传言中更呵护舒公子,也意识到下午在戏院将舒公子得罪了个一干二净。
李殊吃饱后自觉回避,携着清婉的手,没有留余地地离开了,将场子留给萧灏夫夫,至于要如何处理,都由他们年轻的了。
这不是什么事,但舒佟要玩,他会配合。在李殊带走一片下人后,萧灏看向舒佟。
舒佟本想置身事外,让他处理,没想到萧灏的意思,最后还是回到他手上,令他无语抿嘴。
沉默良久,二姨娘跪在底下良久,清岚也不得不跟着一起跪在一旁,舒佟稍微侧开,不让两母女对着他跪。
“没想到吧,回了王府又见面了。”舒佟这样干巴巴的开口,他可以在外面装不可一世的大帅府二少爷,但没必要在萧灏面前装,这个身份是他而堆砌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