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砚浓瞥了卫芳衡一眼?,后?者正看着戚长羽,恍然大悟后?又惊又怒。
当初戚长羽还在知妄宫的时候,和卫芳衡打过不少交道,卫芳衡当初对他很反感,但戚长羽那时还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甚至有?可能和她一起留在知妄宫里,她终归还是留个面子情,戚长羽问起什么事,她也会解答。
纵然卫芳衡从来?没告诉戚长羽“道心劫”这回事,戚长羽多年下来?揣摩痕迹,也够摸到一点边了。
“仙君,您宠爱卫芳衡,无非就是因为卫芳衡和那个人有?点血脉关系,您特意去上?清宗把卫芳衡带回来?,不就是想睹物思?人吗?您在意的其实只?是卫家人,是那个人。”戚长羽低声说,“就像季颂危一样,他这些年来?沉溺于利欲,这也是他的心魔,是他的执念。”
冥渊下,卫朝荣微怔。
他并不认得卫芳衡,甚至不知道她叫这个名字,更没想到她居然也姓卫。
卫芳衡的那个“卫”,也是卫朝荣的“卫”吗?
所以?,曲砚浓是特意去了上?清宗,找到了和他有?一点血脉相同、在他之后?不知隔了多少辈的同族,带在了身边吗?
她并没有?忘了他,也并不是用谁来?取代他,反倒是执念太重,因此生了心魔,处处去旁人那里找寻他的痕迹?
“您不必急着否认,我这些年也不是只?靠猜测。”戚长羽说,“成为沧海阁阁主的这些年来?,我也找到了许多痕迹,也许您从来?没有?试图抹去它们。您的心魔是在晋升化神两百年后?出现的,从那时候起,您就开?始疯狂找寻一切和那个人有?关的痕迹。”
从山海域,到上?清宗,刮地三尺,拼凑属于那个人的一切过往,连卫芳衡这样隔了不知道多少辈的同族都带回了知妄宫。
“您在心魔里越陷越深,慢慢的就连找寻那个人的过去也满足不了您了。”戚长羽说,“所以?您不断在旁人的身上?找寻和那个人相似的地方?,把别人当成是另一个他。您自己不知道吗?当您看到别人身上?和他相似的地方?时,眼?神比任何时候都专注。”
卫芳衡听得一个劲皱眉。
到底是根据只?言片语瞎猜的,只?能猜个大概,却南辕北辙了——仙君的道心劫,哪里是对卫朝荣执念越来?越深?分明是越来?越淡了。到后?来?,仙君甚至都不再想起他了。
最初仙君大张旗鼓地找寻卫朝荣的痕迹,也根本不是所谓的“对卫朝荣的心魔”驱使,正相反,仙君是感受到所有?情感和爱恨都在衰退,不愿越陷越深,这才奋力?反抗,到处找寻卫朝荣的痕迹,试图挣脱道心劫的束缚。
戚长羽说的好像都很有?道理,可是偏偏说反了!
“您难道真的没有?想过吗?沉溺于心魔,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戚长羽充满煽动性?地说,“季颂危执念是利,现在又是什么样?”
曲砚浓想了想。
用心魔执念来?形容道心劫,好像有?点准,但又偏了。
起码季颂危从前?是真的不执迷于钱财的。
并不是化神前?在意什么,化神后?就因此产生执念的,道心劫凭空生成,无踪无迹,根本无法推断规律。
“这么多年里,季颂危一直在四方?盟攫取利益,他赚了如山如海的钱,可是他化解心魔了吗?”戚长羽反问,“没有?,你我都知道,他的心魔反倒越来?越深了。再这么下去,他也会入魔。”
曲砚浓彻底明白戚长羽想说什么了。
“仙君,留卫芳衡这样的人在身边是没有?用的。”戚长羽说,“越是睹物思?人,越是心魔深重,积重难返。您在意的、顺从的其实不是卫芳衡,而是您的心魔。”
“以?您的智计,难道还不能明白吗?您若是沉溺在过去里,越陷越深,早晚有?一天也会变得像季颂危那样,为了一个执念把整个五域搅得众生不宁,这是您想要的结果吗?”
“就算五域毁灭对您来?说不重要,可您自己呢?为了一个心魔走向?毁灭,值得吗?”
千万里之外?,冥渊骤然翻涌。
卫朝荣虚妄的身形剧烈地震颤着,汹涌的魔气起伏着,不断吞吐,将荒僻冰冷的乾坤冢搅得天翻地覆。
——那个人就是你的心魔。
——越是睹物思?人,越是心魔深重,积重难返。
——为了一个心魔走向?毁灭,值得吗?
大颗大颗的泪珠在魔元蒸腾里一瞬即逝,妄诞不灭的魔无休无止地嘶吼哀嚎,无数次崩解又重塑,直到本该无痛无觉、永恒不倦的魔也渐渐倦怠,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与荒僻的乾坤冢一同归于死?寂。
他是她的心魔。
阆风苑里,曲砚浓支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