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无论性情怎么变来变去,装没听见的招数居然都是一样的。
“既然我?们确实不认识,那就是个误会?,我?先告辞。”夏长亭轻声说?,“你们刚下船,如果想要在渡口?休整,可以带着船票去找客馆下榻;若要离开子规渡,除了船票,还要提前准备好?上清宗要求的文书。”
在玄霖域,刚从舰船上下来的船客若想离开渡口?,可算是一场大折腾。
“沧海阁下发的渡口?准出文书、沧海阁缉杀专署盖印的无记录证明文书、上清宗獬豸堂盖印的登船许可……”祝灵犀最了解上清宗繁琐的规矩,站在渡口?出口?前逐字逐句细读张贴的告示,松口?气,“一共十一份文书,不多。”
十一份文书还不多?
申少扬就想知道她这个“不多”是怎么的出来的,“那多的得有多少啊?”
祝灵犀像是无法辨别出他话语里的惊恐和质疑,很认真地回答,“这里只要求沧海阁和上清宗的证明文书,判断你是否是正?在被通缉的危险人物——因为我?们是从山海域过来的,所以其他三域的文书都没要求。”
“简化了其中?一步,这样一来,至少省下了检查六张文书的时间。”祝灵犀很正?经地分析,“子规渡的这位獬豸堂弟子,一定?很有魄力。”
申少扬干脆闭上嘴。
原来、原来对于他们上清宗来说?,省掉六张没必要的文书就是很有魄力了,那要是把他们换到山海域、扶光域,那不得是他们眼里的群魔乱舞啊?
——等等,搞不好?这些上清宗弟子还真的会?这么想!
曲砚浓不作声地听完祝灵犀的解读,已经是她耐心的极限了,到这一刻,手掌一翻,直接把一张纸页塞到祝灵犀的手里,“拿去,用这个。”
祝灵犀冷不丁被塞了张纸,低头?一看,微微一惊。
信函上明明白?白?写着三个规整秀气的字:訾议会?。
“这是……”她犹疑着抬起头?。
曲砚浓用一种扔破烂般的口?吻说?,“訾议会?的邀约函,拿去给他们看。”
听祝灵犀刚才的意思,船客想要离开子规渡,至少要经过三重检查,再?验明文书,前后要一个时辰,还不算排队的时间。
她还从来没有等谁等过那么久,以前玄霖域都是随便进,这次想走个正?式一些的过场,居然麻烦成这样。
祝灵犀又低头?看邀约函。
虽然她是上清宗弟子,之前也经历过许多次訾议会?,但邀约函这种东西也是第一次见,没想到人生第一次拿到訾议会?的邀约函不是作为一个上清宗弟子发出,竟是作为即将被邀请者出示。
“仙君,邀约函上写的名?字是……檀潋?”她迟疑。
上清宗对訾议会?极为重视,邀请来压阵监督的修士也都精挑细选,自然会?在邀约函上写明被邀请者的名?字——可“檀潋”这个名?字,难道不是仙君临时编出来的吗?
曲砚浓很感兴趣地瞥了祝灵犀一眼。
这么简单的事也想不明白??白?生了一副聪明面?孔。
还是说?,对宗门规矩的信任,超过了对现实的把握。
“上清宗递给我?的訾议会?邀约函,从来不会?提前写下名?字。”曲砚浓轻飘飘地说?,“没有必要。”
因为没必要。
谁都知道曲仙君性情不定?、喜怒无常,谁都知道她从来不插手沧海阁的事,也绝不会?掺和进其他宗门的事务,上清宗年年给她发邀约函,但她一次都没有露过面?。
反正?邀约函写了名?字,她也绝不会?来,只会?交给沧海阁,派给一个从来没留下过性命的沧海阁修士,数百年来不曾改过,那么,上清宗便也干脆送给她一张没有写名?字的邀约函。
换做是除了曲砚浓之外的任何一个人,上清宗会?只因她不喜欢来出席就殷勤至此吗?
恐怕到时就会?变了:你不喜欢来参加,那干脆就永远不要来参加了。
祝灵犀恍恍惚惚,神情懵然到极点,还充满了难以置信——
宗门不是说?过,在规矩这件事上,不可以区别对待吗?
还有邀约函,她好?像记得这种不写名?字的行为,是被宗门明令禁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