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茗哑口无言。
等岑青茗再抬头看向刑台,李元朗就在一旁侧目窥看她的神情?。
开心一点吧,他想,最起码,想到我的时候也会觉得是?有些幸事的。
刑场上那两人的挣扎呜咽声?太过刺耳,李元朗不自觉望向他们。
此?刻他们一身潦草,哭噎不止的模样?哪有他们当日在丰荣县和清风县时的嚣张模样?。
李元朗想起,前些日子?从郑汪垚口中?逼出来的口供。
他没想到郑汪垚和汪全胜居然是?这?层关系,更没想到汪全胜居然能这?么随意认下了这?样?一个父不详的人,还真能将他当做是?自己的儿子?。
郑汪垚索求无度,汪全胜纵容溺爱,他可能还以为这?是?对他的疼爱,却没想到彻底败坏了他的性子?,郑汪垚能到如今这?一般地步,汪全胜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也不知此?时跪在刑场上泪水糊面的郑汪垚可曾后悔过攀上这?门富贵。
刽子?手刀快,还没等众人反应之际,齐丰尚还惴惴不安的头颅脸面便已经掉落在了郑汪垚旁边。
郑汪垚恶事做遍,但真等到了审判自己的这?一天,他看着齐丰那还带着不可置信的头颅滚到了自己身边,忍不住惊叫出声?,他在地上剧烈挣扎,捂嘴巾从他口中?掉落出来,郑汪垚双手被缚,躺在在地上匍匐着大喊“爹”。
但谁又能理他呢,汪全胜早已不在人世?,他这?个一路被扶植起来的恶果也该早些消失了。
刑场底下的众人忍不住啧啧称奇,这?样?一个中?年官员,在刑场上哭喊着叫爹的景象也是?见所未见。
岑青茗就看着那往日跋扈不可一世?的地头蛇现在只着单衣跪在刑场涕泪横流,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人,做了这?么多恶事,居然也会怕的?
那刽子?手很是?痛恨这?番增加他下手难度的罪犯,伸出遒劲的臂膀将郑汪垚从地上拖了起来,那粗绳勒住了郑汪垚的脖子?,他哑着嗓子?还未喊叫出来之际,刽子?手一手刀落,再无声?息。
岑青茗就看着那郑汪垚痛泣,再看着他惊恐,最后那奴役横行?丰荣县几十年的恶官就这?样?被斩首在刽子?手下。
狰狞面目的头颅从刑台滚到边沿,胆小但好?奇的百姓纷纷退后一步惊叫出声?。
那豁口碗大般的伤疤显露在众人面前,岑青茗看着他的死状,轻声?道:“便宜他了。”
李元朗没有出声?,此?时他看着人群周边,那一闪而过的身形,扯了扯岑青茗的袖子?。
——
行?刑路旁的河堤处。。
陈道然立在上面,背着手一动未动。
“枉叔。”
岑青茗站在他身后轻声?道。
陈道然身躯一震,愣了一会才转过身来,他看着岑青茗半晌未语。
两人相对,就在这?形形色色的人群旁呆呆站着,直到有一人撞上岑青茗,看着他们两人这?般模样?,低啐了一句碍手碍脚,陈道然才恍过神来带着岑青茗离开。
陈道然不知从何说起,涩声?道:“寨主,你?和你?娘,还有寨中?兄弟,他们都还好?吗?”
岑青茗默了一会才道:“枉叔,你?还叫我寨主呢?”
“世?间已经没有聚义寨了。”
岑青茗想过很多次再遇见陈枉时的场景,那时候她可能会痛斥,也可能是?质问,或者将他暴打一顿,可真站到他面前,岑青茗又不知该如何动作了。
这?个人,对她而言,亦师亦父,那些悉心教导的岁月不似作假。
她只是?也有些感慨,她和寨子?里的这?些人终究比不上往事旧人的分量。
不过,这?也是?必然的,在她听闻过他曾经的血海深仇。
“我……”陈道然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是?我的错,青茗,是?我为了一己私欲才害得寨子?沦落至此?,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你?要?杀要?剐,要?打要?骂,我都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