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的嫁衣已经绣了快大半了,嫁衣模样已经成了形儿,是比照着喜春的身材缝制的,十分合身,衣裳略微宽泛又不显得肥大,走动间,衣料贴身能隐隐露出纤细的腰肢来,但喜春还是额外备了一条腰带。
嫁衣料子是绸,印着花儿,又叫花绸,陈氏挑的这块料子是以大朵牡丹为底,与素绸相比,花绸自带着花纹,便是绣工普通的女子也能驾驭,若是绣工再精湛些的,便直接挑了那素绸,或是在花绸原本的底花上再给添上些针线,锦上添花。
要在花绸上再添艳色,便要比原本的底花更出彩,否则只能被原本的花色给压下去,比在素绸上动针更为艰难。喜春八岁拿针,从缝制最简单的缝补开始,到学会控制针脚才在手帕上绣出纹路,技艺已是信手捏来的了,却也不敢在花绸上大刀阔斧的,只用了浅浅两色,在大朵牡丹下添上了叶子作罢。
喜春头一回改动花绸,下针难免带了犹豫,等模样出来,瞧见大朵的牡丹和叶子相互映衬,心里一松,陈氏就更为满意了:“我家喜春当真是心灵手巧,这般的锦上添花手法,十里八乡都找不出两个来。”
喜春的绣工尽数来自于陈氏,她这话自然不假,喜春性子柔,听她夸得这样直白,脸颊上都染上了绯色,小女儿娇态尽显:“娘,哪有你说得这样好的。”
陈氏捧着嫁衣,回道:“可不好么,你这个年纪能在花绸上动针,还不让底花压过了叶子,花、叶相映,已是再难得不过了,当年我嫁给你爹的时候,那嫁衣上就只绣了一点云纹呢。”
“其实这样也好,花叶相衬,总好过一头压了另一头,喜春,再有月余你便要嫁到那周家了,莫要多想了,那周秉听说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等你过去自然就见着人了,娘只盼着你就跟这花叶映衬一样,不说谁压谁,和和睦睦的就行了。”
陈氏不让喜春多想,自己却是好些日子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了一出又一出的。
当丈母娘的连女婿甚么模样都没见过,她可能也是这十里八村头一个了。
这种殊荣她实在要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开工了!这一章是替换说明,等下6点正式一更。
第11章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和上一章是连一起的,没看上章的可以去看,已经替换了新内容。
亲事已成定局,陈氏也只得往好处想,这个女婿周秉年轻、有银子,听闻周家背后还有做官的人家,周秉身侧也没听过有甚得脸的小妾通房之流,除了没见着人外,周秉可是妇人们心中再合适不过的女婿人选了。
喜春目光在那嫁衣牡丹上飘忽,原本心里该有些黯然的,却陡然想起了周秉送来的信件,那一副苍劲狂妄的字迹一下涌现,彰显出年轻人的锋芒毕露出来,喜春心里复杂,只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母女俩正说着话,府城周家派了人来。打头的是周府的管家,给宁家送了城里兴盛的糕点果脯,并着油粮杂面,另还有两个箱笼,打开一看,全是姑娘家戴的首饰,珠花、发钗等应有尽有,各色齐堂堂的挤在一处,能让人看花了眼的。
周府管家这回来,是为了让宁家安心,告知他们,他们主子,周家当家的周秉已从关外动身返回,定能赶上月余的成婚大事,不给耽误了去,这回操办送礼,还是由抚养周秉长大的隔房伯母周大夫人过的手。宁周两家以周家更为富贵,但周家拿宁家当正经亲戚,并没有看不起人。
周管家登门自是由陈母陈氏这个当家娘子招待,喜春在房中没出来,等周管家告辞,喜春才出了房,与陈氏一道把那米面油粮给抬到灶房了去,女子力气不大,忙活了好一会才完,还剩两个装首饰的匣子,陈氏给尽数搬到了喜春房中。
嘴上感叹两声儿:“这周家也太大方了些,这两匣子都快给填满了,这得戴到何时去了,还有那米面之类的,上回送了半扇肉还有呢,又给送来了半扇。”
喜春看着那快溢出来的首饰,也觉得如此。按理越是富贵人家送礼越是精细,周家却不,全然要搬空的做派。周大夫人这般,那周秉也是如此,送来的一顶头面动辄几百上千俩银子,喜春如今都压在箱底,这一脉相承的作风当真十分豪横的了。
唐桂花衣裳都顾不得洗就跑了回来,她心里头怀着这惊天动地的大消息,跑得跟被狗撵了似的——宁元可是送出去了一朵珠花!
唐桂花觉得自己都喘不上气来了,宁三郎宁元可不是宁四郎宁乔有一手炮制药材的手艺,能在山上采药挣钱,宁元买这珠花哪里来的银子?这种事儿都不用深想的,唐桂花敢拿自己的名声打赌,宁三郎宁元手头的银钱定是婆母陈氏偷给的。
不争不抢没人疼,唐桂花可不是那等息事宁人的,宁三郎有的,她也要有才是。
一冲进屋,手中的盆子都没放下,唐桂花就嗷的一声叫唤了起来:“娘,大事不好了,三、三郎偷人了!”
得亏宁家家家户户离得不近,不然这话叫人听了还不得败了宁三郎的名声去。
陈氏寒着脸从喜春房里出来,秀才娘子的身份都顾不得了,顺着抄起房檐下的柴火棍子就要朝她抽去:“我叫你胡说八道的,连小叔子都敢浑说了!”
唐桂花不料婆母陈氏还有直接动手这一出,她嫁过来也好几载了,婆母陈氏平日再气也只是拿话挤兑,还从没有动手的时候,被打了个正着,端着个盆子“嗷”的直跳脚。
哎哟,她这婆母是疯魔了!
喜春跟着出来,见二嫂唐氏跳脚,只得把人给拦了下来:“娘,打也打了,二嫂嘴上没个遮拦的你也知晓,别跟她一般见识了,这会子叔伯婶子们都在外边做活计呢,瞧见了也不好。”
“你是不知她说了甚,我打她都是轻的了!”陈氏气得胸脯直抖。
喜春忙给她顺着气,顺着她说:“知道知道,二嫂这话确实不对。”
陈氏都听到了唐桂花那一声儿,喜春自然也是听到了的,细细的眉心儿一皱,唐氏那话叫她听着也是气的,但白日里随时有人路过,要是听了些,难免对三哥有些影响,三哥正是说亲的时候,可不能沾上丁点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