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封三天,你就信三天,你是煞啊。”唐秦毫不留情。<p>
陈程被她骂得不敢还口——寸家帮还好,如果不是有个“黑门货”悬着,歇脚三天也没什么,玩家却是心里清楚,要是副本在一个地方待这么多天,那肯定是要出大问题的。尤其是众人坐下后,卫厄将黑布蒙着的板子车拉进镇子的,全是死人尸体的事情一说,这种悚然感就越发强烈了。<p>
“寸锅头,你们马帮那边,没有收押条真的不能走?”解元真向寸易父子。<p>
寸道兴先是摇头,后是点头。<p>
“不是不能走,”他沉声道,“真要舍了心,不去想什么禁忌不禁忌,走那肯定是能走的。但诸位身上有山主咒印。我怕两者相合,会引来更大的祸患。灰白箱子里的东西,几位也见过,真要让它缠上,我们都得死。”<p>
“那就弄一份收押条。”压抑里,卫厄平平道。<p>
他说得寻常,仿佛那东西是他要就要,他想就有。<p>
众人以诧异的视线向他。<p>
“掌寨身死,管事可暂管镇寨,肯定知道掌寨官印在哪。司署有危险,将他诓出来,带印盖上一张就是。”<p>
卫厄的话说得寸易、寸道兴眼前一亮。但很快,寸道兴又摇首:“掌寨里的那黄管事我认识,人比耗子胆还小,就算沐崇帕死了,也不敢将掌寨印带出来。”众人刚升起的一点希望有落空。<p>
卫厄的神色倒是依旧冷静。<p>
“旁人让他带印出来,他不敢。土司让他带令出来,他不敢也得敢。”<p>
高鹤等人微微一怔,卫厄这话的意思,是要假借土司的命令,让管事的带掌寨令出来。可他们现在躲土司寨兵都来不及,怎么还敢太岁头上动土,假借十五猛土司的名义骗印?还是解元真最先反应过来:“——卫厄,你是说,土司怕‘沐崇帕’泄露什么秘密,所以派寨兵过来,下狠手杀了他?”<p>
一语惊得茅塞开。<p>
高鹤等人霍然转醒,若是土司派人来杀的,那官署的管事对“沐崇帕”的死秘而不宣,那就完全说得通了——土司要灭的口,管事的再火急火燎大呼小叫,不是诚心想让自己变成第二张被灭的口吗?<p>
既然是秘密灭的口,再秘密传令,那也是说得通的。<p>
虽然风险极高,可绝不是没成功的可能。<p>
“管事能遮掩掌寨死亡的消息,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但管事身份低微,不可能知道得太多。以土司亲兵的身份,多半能喝令他出来。”<p>
“要是这人难以从司署带走,那就剁了他的手指带出来画押。”<p>
自愿签的是收押条,剁了手指出来签的也是收押条。<p>
既然都是收条,那不管用的什么手段,都一样。<p>
卫厄语调平平,仿佛杀人、剁指,只是他曾经做过的亿万桩事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在偶然间,闪溅出骨子里的狠厉——副本癫狂、扭曲,压抑,而卫厄身上有一种气质,同样压抑、冰冷、癫狂。<p>
透出基调相同的血腥气。<p>
平时他病恹懒怠理人,并不怎么明显,但一到关键时刻,却会一晃折射出来。<p>
——他的思维与和平年代的玩家完全不同,完全不受任何法律惯性的束缚。<p>
解元真他们还只是隐约有所感,寸道兴他们这些乱世江湖行走的马帮汉子却从卫厄这寻常的话察觉到了一丝生死刃口特有的亡命感——卫厄年纪轻轻,已然隐约有种做事对人对己都不留余地的气质。<p>
略微停了下,众人仔细思考,发现卫厄这个办法是真的可行。<p>
“象群怕火,可以在清晨或晚上时分,以烈火惊开象群。”解元真道,随即视线转向了寸道兴和寸易,显出几分迟疑,“只是……”<p>
高鹤、许英许莹他们明了了解元真的未尽之意。<p>
——只是这一冲,寸氏马帮算是彻底不能再滇南一带混了。救人牲掩护人牲出十五猛,只要没暴露,那就不算什么,但闯镇寨,又杀寨兵——那就是彻底跟十五猛土司撕破脸了。往后土司捉拿名单,少不得要加上他们一份!<p>
这是毁掉寸家马帮一帮全部营生糊口的举动,与撞上诡怪完全不同。<p>
没粮没营生,经营努力好些代人的马帮路线废弃。<p>
拖家带口的,马帮往后又该往何处维持生计?<p>
高鹤、许英许莹等人略微迟疑地转向寸道兴和寸易。<p>
卫厄已经侧首向他们:“你们要是信得过,我保你们马帮至少二十年生计无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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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嘎吱——”<p>
掌寨司署后院,一件蓝幽幽的掌寨官袍吊在横梁上,直挺挺微微晃动。司署四面护墙,垂着双双陈程曾经见过的僵直脚影。<p>
死人睁眼,活尸砌墙,灰白的石头箱子再次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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