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娘道,“可不是在族学里出的事儿?三娘骑着的就是那匹老马,一路骑来没事,骑射的时候就出了事儿?好在回去的时候没骑那马,是由大郎带着,否则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二夫人道,“那也不该是我相公的事,管马厩的人呢?常教头呢?下面的人都问过了吗?没的来由别人的马都没事,偏生就是三娘的出了问题,大嫂,您可瞧仔细了。”
方大娘一时语滞,方才急急忙忙的要来讨公道,偏生忘记问是马鞍上出了什么问题,恼道,“那马我已是带来了,马发狂的事儿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二弟妹要查大可叫人来问过,族学可是二伯在掌管。”
二夫人闻言毫无征兆的掏出手绢捂着脸便呜呜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婆婆,您可要为我们做主,感情元汉好心办了族学,别人送了孩子来上学不领情便罢了,什么脏事儿破事儿都往他身上扯,他还能存心害了自家的侄女儿不成?即便是下人们做下的事儿,与主子有什么干系?三娘在学里本就是个淘的,对管家也没个好脸色,那些管家个个都贼精,出了一两个要欺主的恶仆也不是什么奇事,元汉他平日里忙,没来由扯到他身上。若是这样,咱们也不必办这族学了,请了夫子到自家家里来教养几个孩子就成。”
方大娘经不得别人激,一听二夫人的话怒道,“不过免了几个束修罢了,二弟妹说的好没来由!你办了族学,我将孩子交给你们,你们若是不管,跟把孩子扔荒地上有什么区别。”
二夫人闻言气的指着方大娘的鼻子道,“大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二郎管着孩子们的束修,午饭,还要请夫子,那院子也是从二房的私房里拿出来的,昨儿个张伯又来伸手借钱,不是瞧在大伯的份上,元汉没二话便会允了?大嫂这话实在是太伤人了!可还曾将咱们瞧做亲亲的亲戚?不过是几个束修罢了!哼!婆婆,您可听明白了!”
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这个方大娘瞬间就红了眼圈,昂首道,“休要说什么兄弟情!大郎卧病那几年,你们谁来瞧过他?三伯倒是来过,上门来了可曾带了一点半点遮手的物件?自家兄弟的杂货铺半价收了去便罢了,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可大郎死后,你们又是如何的?上门闹腾的家里好几个月没做成生意,就差把我们娘四个活活的给饿死,真真是好个兄弟情!”
二夫人恼道,“休要胡说!我与三弟妹明明就来了,是你将我们赶了出来!”
三夫人跺脚道,“大嫂这话不公平,当时家里用度也艰难!那铺子当年就说好要留给大郎二郎的,咱们这些年替他们管着,收了的利钱便当做是当年那些钱的贴补罢了,可没人图你们的这点便宜!”
岑子吟不解的看着方大娘,只见方大娘脸色又红又白,一口银牙紧咬下唇,那双眼充盈着火光,像是有说不出的委屈,正要开口,就听见老太太低喝道,“你们几个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太婆了?”
三人一滞,低头称不敢,老太太道,“过去的事已是过去了,没道理抓着不放,老大那铺子老太婆做主,是谁的就是谁的,待到大郎二郎长成娶妻了自然要还给他们。至于当年的事,谁都有不对,老大媳妇你心是好的,就是说话太伤人,要是眼里有我这个老太婆就休要再提此事。老二媳妇,二郎做了善事族人都看在眼里,平日里的事族里什么好事不都落到二房头上没人有半句怨言?你大嫂说你两句,话难听些,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你是小的,也该忍忍。”
两人被一番说道,皆是低下头不言语,脸色却都还有些愤愤,到底没敢在老太太面前多话。
老太太见状吩咐道,“晚饭就在这里用吧,那事我会问问二郎的。”
老太太对两人各打三十大板,算是把事情压了下去,岑子吟却是听的云里雾里,这些事怎么与传言有些出入?去看大郎二郎,两人都是低着头数自家的指头,方大娘则是苦笑道,“这事儿有婆婆做主是最好不过了。”说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那声音低闷,撞得岑子吟心中有些郁郁。
老虎不发威(中)
午饭时间,二夫人又发病了,头疼不已,辞了回房休息,方大娘伴着三夫人与老夫人在厅内侯了半晌岑元汉这才姗姗来迟,与老妇人赔笑道,“秉伦她不太舒服,四娘也有些发烧,方才随我一同回来了,便不过来用饭了。”说着拿眼斜了岑子吟一眼,脸色沉了下来。
自来打狗就要看主人,给岑子吟没脸那就是给方大娘没脸。到如今岑家这一脉所出的男丁不过三人,老大岑元思生了两个儿子,老二岑元汉则有一子,今年方五岁,老三则是在生了子玉之后还无所出,三夫人生了子玉以后便病了一场,不再有生育,岑家老太太对大郎和二郎都是极为看重的,岑元汉在老太太面前断然不会给两个孩子没脸,何况大郎和二郎都不是方大娘所出,又是真正的岑家嫡系,所以才有此一瞥。
方大娘心中知道岑元汉这一眼的含义,抿着嘴不说话,毕竟岑元汉没做过什么,倒是岑子吟有些郁闷,在那个小家,她可以感受的到三娘是那个家的中心,因为她的血液维系着那个家庭,而在这个大家,却是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了,岑子吟一时间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
随即释然了,现代人的观念是合则聚不合则离,岑子吟与方大娘该是最亲的,不管方大娘做的是对是错,胳膊肘没有往外拐的道理,想通这一层的岑子吟埋着头不说话,反正她一直不以为方大娘能讨回什么公道来,蹭了这顿吃喝早早回家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