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说:“我总觉得你居心不良。”
不管咯咯笑:“你还会怕我啊。”
岁安面无表情说了句“我真的好怕啊”,转头去孔季夏的书房。
书房很朴素,满室皆是书。写字桌上有一副刚刚写就的墨宝:今看花月浑相似,安得情怀似昔时?
默念几遍,岁安读出了沉郁。
他发着呆。不管过来了,说:“这副字表达的是爸爸对妈妈的感情。”
岁安却不作此想,如若是结发夫妻的情感,又怎会感叹情怀不如昔呢?他想起了当年传得沸沸扬扬的孔单恋以及他父亲收到的那份举报信。问:
“你知道单晓燕吗?”
“不许你污辱我爸爸。”
“男人有个红颜知己不算什么。就像臆淫不是罪一样。”
“没有!”不管非常激愤,“周岁安你少给你爸辩护。”
“不管,平心静气地问,你凭什么认定我爸耍了阴谋?为什么不能说跟刘坚私交好,为其赏识?你不能不承认有这种现象,某些人上去了,某些人就会眼红。而后造谣生事。”
“呸——”不管重重地“淬”了他一口,“周岁安,有本事为你爸忏悔。”
岁安从桌上抽过一支烟,刁在嘴里。他多希望钟羽给他看的信是伪造的,他嫉妒他所以不惜毁灭他。但是父亲的沉默与衰老却不能为他遮谎,就像他本人,在外人面前表演得再生龙活虎也难掩心底的寂寥。
从北京回到a城,他贷款买了房子,从家里搬了出去。
除了小二、小三偶尔过来骚扰,屋子绝大多数时候都像受了冷遇似的,安静空旷。他所需的空间是那么小。客厅窗前的一方卧榻。洗手间不足10平的空间。卧室都不怎么需要。
晚上他灭了灯,看着窗外的山岚、云雾、水泽,交相缠绕,袅娜温存,总有“往事依稀浑似梦,都随风雨到心头”之感。
月光丁冬进入室内,铺展在他身上,轻薄无觉,又重若生命。那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闭着眼,想静好。
闭上眼,固有的世界就不存在,而想象的世界无限丰富。
“静静,跳支舞吧,请。”
他放了巴赫的快板。明快的节奏。静好跟不上,手脚并用,跳得像哈士奇,最后停下,弯着腰笑得花枝乱颤。
“你为什么喜欢巴赫?”
“为了,积蓄上路的勇气。”
“勇气?”
“巴赫,名字的意思是小溪,但是,他的音乐跟大海一样深远。那些充满灵性、激情、博爱的音符,在你困难的时候,会给你力量,让你充满希望。静静,总有一天,我会消化掉那些难过。”
他一直想,有一天,要让静好听一下巴赫,并跟她跳一支舞。那个时候,她或许已经原谅了他,而他也该原谅了自己,整顿好心情,准备以新的姿态开始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