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白鸟又低下头继续扇着翅膀挣扎起来,它应该是想明白了,靠眼前这个东西?呵呵,还是自救吧。
金溟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大话说早了。不怪白鸟把鄙视赤·裸裸写在脸上,他能帮个屁,他现在连个手指头都没有,急救包扎知识一个也用不上。
“那……我帮你拔。”金溟金鸡独立地抬起一条腿来,把爪子伸得像个钳子,虚空抓了抓。
嗯,强壮,有力!
满意。
白鸟是个鸟狠话不多的主,在金溟絮絮叨叨犹犹豫豫的这会儿,已经把自己从紧贴的树干上拔出一条缝隙的距离,除了滴答滴答的流血声,连半声都没吭。
金溟把爪子往白鸟身上比了比,看着满身是血的身体实在无从下爪,他想了想便伸长了腿一爪子抓住露出来的那截树枝。
那鸟爪像开了刃似的,实在好使,还没怎么用力就听“嘎嘣”一声,粗壮的树枝便应声而断。
白鸟脱离钳制,伸长的右腿稳稳抓住地,带着使不上力的左腿贴着树干缓慢滑下去。
它懵了一瞬,眼里忽然冒出火花来,死盯着金溟粗喘。
不帮忙也就算了,还使阴招!树枝断在后背上,取不出来它就只能等着伤口发溃而死。
该死。
金溟以为白鸟是疼狠了,虽然看上去依旧凶凶的,想想又觉得怪可怜,便要伸手摸摸头给它缓解下疼痛,猫猫狗狗都是要摸摸的,鸟应该也一样。
他又想起自己现在没有手只有俩大拉翅,心里晦气地“呸”了一声,便伸着脖子凑过来,没法摸摸头那就顶顶头吧,嘴里还挤着嗓子嘟囔,“顺顺毛,就不疼……疼!疼!松嘴!疼!”
哄猫咪的夹子音瞬间拔高了八个度,嚎得惊鸟乱飞。
白鸟死死啄住金溟凑过来的脑袋顶,抖着脖子把歪着头直不起来的金溟甩得七荤八素,俩大黑翅膀扑棱得孔雀开屏似的,在阳光下反射出的金光闪成一片。
得亏金溟如今皮糙肉厚,大脑袋壳够硬,白鸟又没什么力气,头顶上没肉可撕,只给他揪下一撮儿毛来就松了嘴。
“好好说着话,你又啄我干什么?”金溟疼得眼眶都红了,用翅膀捂着自己秃了一块的脑袋委屈巴巴地躲开好几米,“你属鹅的?老拧人……”
拧鸟也不行啊!金溟闭了嘴,努力让自己适应“鸟”的身份。
他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一睁眼就成了个鸟,但他实际上是个人,而对面这个看着也是个鸟,但说不定其实是个鹅,还是那种不讲道理的村霸鹅,当然,也有可能里面住着一只平头哥——不是在干架就是在去干架的路上。
糟心。
明明他俩才刚同生共死过,配合得也算默契,虽然金溟占了个补刀的便宜没怎么出力,但好歹吓走了鬣狗,最终受惠的是他俩。
怎么现在说翻脸就翻脸,他还没来得及找个镜子欣赏一下自己的雄姿就给薅成地中海了。
这叫什么事儿,难道白鸟是嫉妒他长得比它帅?
金溟这么一想,头顶生着凉,心里倒舒坦了。
这鸟,应该说这鹰,金溟已经看得分明,白鸟除开颜色,身体构造哪哪儿都符合鹰科的标准,绝对是只货真价实的鹰。
就算刚才还摸不准,见过那场禽兽大战也该确定了——这世上除了鹰,哪还有这么生猛的鸟类?
金溟忍不住满眼冒星星,看向白鹰的眼神充满膜拜。虽然他更喜欢老虎猫咪这种圆毛动物,平时不怎么关注这种凶残大扁毛,但这不妨碍他此刻心里开花。
这可是自然界顶级的力量存在,现在就在他眼前,刚才还亲密接触过。
他下意识用翅膀挠了挠秃了的头顶,没错,亲密接触过!他开始不还抱了白鹰好大会儿呢。
啧啧,他抱过活的鹰,这经历够吹一辈子了,被啄两下算什么,那是光荣的盖章。
武松喝完酒吹牛的时候,不也得从“看我这条疤,这可是当年打老虎留下的”做开头嘛。
只是这只白鹰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连爪子都是白的,唯一的颜色就是漆黑的瞳仁和喙尖儿上一点黑,像沁了墨色的和田玉,润白而不单调。
从人的审美来看算是美上天了,可在鹰里面就未必流行这种审美。不染纤尘的白衣仙子在同类眼中大约就是落魄不偶的奔丧孤寡,不光丑,还晦气。
动物中自有残酷的生存规则——不接受异类,凡特殊于种群的存在都会被排挤。
很明显,这一看就是个——得了白化病的鹰!
那俩要吃人的圆眼珠子还是黑的,准确来说是白化亚种。
金溟一拍地中海的脑袋,觉得自己想得十分合理,完全没毛病!这下连白鹰生人勿进的臭脾气都解释得通了。
这小可怜,呃,这特别能打但未必能打得过同族的小白花一定从小饱受种群霸凌,以至于不敢相信伸出友谊之手的金溟。
金溟再看向白鹰时,眼神里多了点慈爱和包容——
白化已经够鸟生艰难了,还要备受欺凌。
异于种群不是你的错,是它们不懂欣赏,你漂亮着呢。
远处的白鹰不知金溟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只感觉到一股犯花痴的眼神忽然裹住了它。
白鹰懒得理会隔壁那只又蠢又心思歹毒的鸟在打什么歪主意,它此刻恢复了些力气,便像人伸手扶住树干那般扑着左翅勉强站起来,耷拉着折断的右翅,拖着半残的左腿,刚迈了半步便“嘭”的一声倒了回去,后背再次砸在树干上,又咔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