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本宫那封遗书究竟是哪来的,本宫保你平平安安出城,无人再敢追究你,日后山高水远,你逍遥自在,如何?”
肩上的力道又放松了些。
但黑衣女子仍没有松口:“我杀了你姑母,你不想替她报仇,还想放我平安离开?”
杨灵允轻笑一声,“本宫与她的关系如何,你既然是姑母的暗卫,自然清楚吧?你杀了她,也算为本宫除了个心头大患,本宫为何不能放你平安离开?”
黑衣女子冷声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诓我?”
“大长公主难道没和你讲过?”杨灵允指尖微动,娓娓道来,“本宫病弱。你一个刀尖上舔血的暗卫,还担心本宫动什么手脚不成?”
感受到肩上力道的慢慢松懈,她又加了最后一把柴:“况且,你平安离开,更显得林魏然办事不利,于本宫有利无害。这买卖对你我双方都有利。”
冬末午后的风缓缓吹进寝殿,合着杨灵允蛊惑般的声音,黑衣女子彻底动摇了。
“你又如何保我安全离开?”
“你放我回城,我便下令严查各城门进出之人。届时就算林魏然的人想出城也出不了,你有足够的时间离开长安。”
杨灵允嘴角浮起一抹笑,幽幽问道:“对了,还未曾问过姑娘姓名。”
“沈棠。”黑衣女子吐出两个字,显然是已经默认了与杨灵允的这桩买卖。
“沈棠……”杨灵允重复了一遍,轻笑道,“我已给出了我的诚意,沈姑娘是不是也该展现一下你的诚意?”
沈棠沉默片刻,开口道:“信是我昨日去福安酒楼买酒时收到的,给我信的是一个中年模样的人,说只要我将大长公主的死伪装成自杀,再将此信放于她桌上,便不会再有人质疑。”
“你又是几时对我姑母动了杀心?”
“也是昨日,”沈棠情绪一下又变得激动,咬牙道,“她说我哥哥在乌山的别院当守卫,过得很好。可我昨日才知道,我哥哥早死了!就是被这个该死的女人杀了!我们兄妹替她做了这么多,她却想赶尽杀绝,她该死!”
“原来如此。”杨灵允叹口气,“这么说来,你也算是个可怜人。”
沈棠喉咙微动,没想到竟能从这位长公主殿下口中听到这种话。
只是她心底的触动还未持续片刻,杨灵允忽然指尖用力,狠狠捏住了她持刀那手的麻筋。
被骗了!
就在她咬牙忍痛想用另一只手控制住杨灵允的同时,杨灵允已敏捷地闪身,与此同时,一把横刀自门外而来,转瞬间,贯穿了她的心肺处。
“铿锵”一声,沈棠手中的横刀落地,杨灵允毫发无伤地站在一边。
沈棠捂着伤处缓缓滑落,只看见林魏然才殿外冲进来,紧抿着唇将杨灵允护在身后。
那把横刀是他掷进来的!
被骗了,什么狗屁挫挫宁安侯府的锐气。
从一开始,她就在骗她!
“你……”沈棠挣扎着想起身质问。
可是朝中形势她不是不知道,宁安侯分明就在与杨灵允作对,为何,为何杨灵允还会信林魏然这个宁安侯之子?
剧烈的疼痛很快淹没了沈棠所有的思绪,在阖眼前的最后一刻,她只看到杨灵允缓缓走近,轻声说:“我实在不放心把自己的命交到你手上,所以只能你去死了。”
然后天地间便再无声响,一片寂静。
杨灵允弯腰合上了沈棠瞪大的无神的双眼,然后转身道:“去福安酒楼,沈棠说遗书是在福安酒楼拿到的。”
……
去福安酒楼的路上,林魏然都在杨灵允身边碎碎念:“可有受伤?还是先回宫中修养?”
但刚经历五灵村那事,杨灵允也不好直截了当地让林魏然闭嘴,只得叹气道:“我没事,沈棠,就是那黑衣女子,她想靠胁持我逃出长安,又怎会伤我?”
“可当时也太险了!”林魏然还在后怕,若他没有看到杨灵允动手前的暗示,若他掷刀再晚了些……
杨灵允一摊手,“这不是没事吗?别担心了。”
林魏然还是压不住心底后怕,忍不住继续碎碎念,“宣和,你做事真的太大胆了些。”
杨灵允撇撇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林魏然神色陡变,刀已出鞘:“怎么了?”
杨灵允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我看看后面有没有跟着人,别让刑部同僚看见林尚书这般唠叨的模样。”
林魏然反应过来杨灵允是在捉弄他,无奈地收回刀。
“对了,”杨灵允忽然想起一件事,“沈棠说,她哥哥在乌山的别院当差,后来被大长公主所杀。”
“乌山?”林魏然沉吟片刻,“莫不是那夜我们看到的那些侍卫?是因刺杀未遂,为了掩盖罪行才杀了那些守卫吧?”
说着,他又将五灵村的那些贼寇尸首所得告诉了杨灵允。
“寒食?”杨灵允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怎么这么多事,这些先放一边,等郑虔进京后再说。如今要先查出到底是谁给了沈棠那封遗书,引诱沈棠去杀大长公主。”
二人到达福安酒楼时已过饭点,酒楼中没多少顾客,酒楼掌柜正在前台劈里啪啦地算着账。
两人没有亮明身份,只说是刑部查案,问掌柜和店小二可曾见过沈棠。
幸好林魏然提前让人绘了沈棠的画像出来,掌柜一见画像,便连连点头:“这姑娘昨夜来过我这儿,就在门外,只点了一壶酒,跟一个男的相谈许久。我瞧他们神色不对劲,也没敢上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