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走越快,越吵越凶。
沈蹊几次开口想劝,却莫名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气氛推开,根本插不进去话,茫然地再次挠了挠头,看向月如是:小姨母,我怎么觉得他们在打情骂俏?
月如是瞪他: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叫打情骂俏,别乱说话。
自己嘴角却忍不住疯狂上扬。
到她这样年纪的人,都很看得开。男未婚女未嫁,多拌两句嘴怎么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这么多人在边上看着,怕什么?
更何况……
月如是各瞟了两人一眼。
萧妄这人心思深沉,她不敢断言,但自家这位郡主殿下嘛……呵呵,要么是全然没领会,要么是会错意了。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唉,明明都是差点出嫁的人,对那些不值得人能掏心掏肺,怎么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那些真正待她好的人呢?这般刺头刺脑,再好的良人都要被她吓跑。
也罢,就让她这个小姨母来助她一把吧!
“对了。”月如是拊掌道,“此番度田令,事起信安郡,于情于理,咱们都应该过去看看。我是实在抽不开身了,不知王爷可否空闲,若是不忙,不如就代民妇,陪阿珩去信安走一趟,如何?”
白鹭宴(一)
去信安郡度田,这倒的确是要做的。
且不说这次度田之事,源头就在那里,便是从沈盈缺自己的私心出发,她也是很想去的。
毕竟两辈子,她除了落凤城外,就没再迈出过皇宫,迈出过都城。外面的世界无论是好是坏,她都不曾亲眼见识过。不像阿父和阿母,同样的年岁几乎已经把南朝全部走遍。
而今有这机会,她自然一百个同意。
且依照前世发展,再有两三个月,京畿一带就要迎来一场时疫,到时尸横遍野,满目疮痍,建康人口生生从一百六十万缩减到不足百万,险些叫羯人乘虚而入。信安郡也是时疫爆发的源头之一,若是能及时赶去查明因缘,将时疫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不知得救多少无辜性命。
单凭这点,她也必须走一趟。
只不过……
“信安郡离都城也有些距离,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一个多月,便是现在立刻启程,中秋之前也赶不回来,那岂不是不能和小姨母还有蹊儿一块过中秋了?”沈盈缺犹豫。
非她舍不下私情,实是前世和至亲相处的时间太短。且不说小姨母,就说她亲弟蹊儿。
他不喜都城里的声色犬马,六年前同她一道进京后不久,就随月如是去了吴郡,北伐正式开始后,又追随萧妄从戎灭虏,四处征战。除却偶尔的庆功宴,他们姊弟俩几乎不曾相见,后来又经历了那样痛彻心扉的死别,她越发不舍,自是想好好陪他过个中秋。
月如是道:“嗐,这有什么好愁的,过完中秋再出发也不迟。横竖这荀家的田也得度一段时间,百草堂内部也需要借此机会好好整顿一番。等所有事都忙活差不多了,中秋也就过去了,到时候你无债一身轻地出门,还能多玩会儿。那烂柯山可是咱大乾有名的佛山,你阿母还在那里给你求过姻缘呢。”
“就是老宅凤凰树上那枚金铃铛吧?”沈盈缺一下就想起阿父曾跟她提过的“金铃良人”,撇嘴道,“都是唬小孩的玩意儿,没什么好信的。”
上辈子她就被这破铃铛坑过,可不会再被坑第二回。这趟去信安郡,要是还能再碰见那个诓骗阿母的臭和尚,她非狠狠削他一顿不可!
月如是对这些佛法之说也不是很信,但还是劝道:“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就当个故事听也行,可千万别出言不逊,万一真触怒了佛祖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完又朝萧妄歉然一笑,“阿珩这孩子就是这样,让王爷见笑了。适才的提议,王爷觉得如何?若是不方便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让槐序他们几个跟着也是一样的。”
萧妄微笑颔首,“小月夫人客气了,区区……”
“区区小事,就不麻烦广陵王殿下了,我自己带几个人跑一趟就是了。”沈盈缺打断道。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能摆脱这家伙,干嘛还上赶着羊入虎口?皮痒了吗?
萧妄幽幽睨她,目光冷晦如刀。
饶是久经风浪如月如是,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沈盈缺却梗着脖子,生生挺了过来。
萧妄由不得冷笑,“拦是拦不住的,晏清郡主请便。”
说罢便震袖离去,还真没再多阴阳怪气什么。
反倒叫沈盈缺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什么……
月如是饶有兴趣地打量她,问:“你不追上去再问问?仔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沈盈缺却是咬牙坚决道:“我才不要!”
于是日子又有条不紊地继续往前过着。
沈盈缺每日照旧是度田,和百草堂内部清查两头转,眼下又多了中秋宴和筹备下月去信安郡的事,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那日萧妄为何会如此反常。
萧妄也十分默契地没有再提,甚至都很少再出现在沈盈缺面前,不是去石头城阅兵,就是泡在娑罗树下的汤泉池里养病,要么就去演武场看沈蹊习武,偶尔来兴致了,也会亲自下场指导两下。沈蹊壮着胆子喊他“师父”,他也一笑了之。
师徒两人相处,竟是比沈盈缺这个亲阿姊还亲,反倒叫沈盈缺有些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