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宴父母是典型的家族联姻,他们爱慕的并不是对方的人,而是结合之后所能带来的利益。季然曾经有过恋人,只是被迫分开。后来舒明因车祸意外身亡,季然接手自家公司早出晚归。两年后季然再婚,兜兜转转终究和昔日的恋人成为眷属。重新生下爱的结晶···
这样俗套却可悲的剧情。
玖兰枢微微撑住额头,对他而言,这些事情并不会给他带来多少困扰。可对于舒宴而言,恐怕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实。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仍旧沉睡的少女,目光触及少女的面颊时陡然一暗,四周的景物全部归于黑暗。晕眩的感觉再次袭来,玖兰枢屏住呼吸。
这次晕眩的感觉显然比上一次长一些,大概持续了四五秒钟左右,视线恢复了正常。玖兰枢微蹙了眉,向卫生间走去。他把卫生间的门反锁,打开灯看向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少年站在灯光下,五官逐渐展现出玖兰枢所熟悉的线条。
他的灵魂正在侵蚀这具躯体。
玖兰枢凝视着镜中的容颜半晌,弯下身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触及面颊,神智仿佛也清醒许多。在哗哗的水流声中,玖兰枢听到舒宴的声音,近在耳边:“……哥哥?”
玖兰枢下意识温声应道:“阿宴,我在。”话音刚落蓦然反应过来,他正在卫生间内,并且将门反锁上,舒宴根本不可能在他身边。那么刚才的声音……
他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了。
玖兰枢蹙了蹙眉,并不能下定论这件事情的好坏。他打开卫生间的门,回到舒宴的卧室。果然看到少女已经睡醒。舒宴抱着兔子玩偶抬起头来,弯起唇是浅浅的笑意:“哥哥早安。”
玖兰枢走过去揉揉少女柔顺的长发:“早,阿宴。”
早饭自然是舒宴做的,季然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就看到带着□□熊围裙的少女正在厨房中煎鸡蛋,黑发少年从碗柜中取出碗筷重新洗刷一遍。
两个人分工明确,舒宴看着煎蛋的颜色慢慢改变,把火调小。玖兰枢去冰箱中取出盒装牛奶,打开瓶盖后倒入玻璃杯中放进微波炉设置时间。
舒宴稍等了一会,把煎蛋翻过来,玖兰枢适时的递过盘子,舒宴笑着说了声谢谢。而牛奶也已经热好,玖兰枢打开微波炉把牛奶取出来。舒宴则把盘子端到餐桌上。
很简单的小事,舒宴和玖兰枢对此已经熟悉,配合默契。季然站在客厅中,看着厨房内少年少女忙忙碌碌,忽然觉得场面很温馨。她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早餐很简单,切片牛奶搭配煎蛋。玖兰枢餐桌礼仪很好,基本可以做到食不言。舒宴却喜欢在早饭时抱怨几句课程的艰难,或者是讲一些学校趣事。可今天心中有事,也就沉默下来。
季然面对着两年不见的孩子,生疏感自然是有的,她并不是会主动找话题拉近距离的人,所以气氛因为过分安静又陷入到尴尬中。总算吃完早餐,玖兰枢自然的收拾好碗筷放入到水槽中,舒宴也想去帮忙,却被季然叫住。
季然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身白色职业装干练简洁,她对舒宴说:“阿宴,去卧室换衣服,和我一起去看你的祖母。”
她顿了顿,抿抿唇,似乎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抬起头来对玖兰枢说:“……你也一样。”
她无法对着玖兰枢说出阿华的名字,只好用你来代替。这种近乎命令吩咐的口气是会让人反感的,可玖兰枢并不在意。他不能奢望一个母亲失去了自己孩子后,还要对占据自己孩子躯体的人和颜悦色。
玖兰枢颔首应允下来:“好。”
他体贴的没有说出那个敬称。
——
舒宴的父亲舒明生于一个大家族,算得上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本来是最有希望继承家业的孩子,可惜英年早逝。这令舒宴的祖父大为伤心,因此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几月后终于撒手人寰。
舒宴祖母独立支撑着偌大家业,冷眼旁观着几个堂兄弟明争暗斗。她想要将自己爱人手创的事业永久的传承下去,而不是被为了私利的蛀虫们毁于一旦。
美好的想法和不堪的现实碰撞,就越发令人念旧。死去的人总会被放在心中最崇高不可碰触的地方,人们总是会无限放大消逝的人的优点。
舒宴的祖母越来越频繁的梦见自己的爱人和早亡的小儿子。终于如同舒宴祖父那般重病,不过一场小小风寒,却在舒宴祖母刻意拖延下转变成了肺炎。等到家中女佣发现时,舒宴祖母已经高烧不醒。
被医生抢救过来时,人也消瘦了大半,又执意不肯继续住院疗养,反而选择了出院。她也没有回到那个价值不菲的花园别墅中,反而住回了曾经和舒宴祖父一起居住的老城区。
那是在日渐增多的广厦高楼中为数不多还保存着曾经模样的地方,榆树投下浓荫,自行车并没有上锁,而是随意倚在墙壁上。
玖兰枢和舒宴跟在季然身后,季然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舒宴和玖兰枢也没有。这里的空气仿佛都是静谧安详的,榆树从院落中探出来枝桠,在地面上投下斑驳阴影。带着时光静好岁月无忧的错觉。
季然按照短信上的地点走向前去,舒明的堂兄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见到季然的一瞬间,故作讶然的开口:“呦,这不是弟媳吗?这就是我那侄子侄女了吧。和舒明长的可真像,你看看大侄子这张脸,和我弟弟真是一模一样。”
季然立刻皱起了眉。如果说之前舒华和舒明的确很相似,但是换成玖兰枢之后,长相逐渐改变,到现在几乎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