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能考上进士自然是光耀门楣的好事,何况本朝风气开放,进士们甚至有上金殿被圣人评选状元的殊荣。
因昨夜才下了一场雨,地上有些湿滑,窈娘便让人抬了轿辇过来,路上云皎倒是想起来自己那几个玩伴,便问窈娘,“璃娘、蕊娘与婉娘姐姐呢?”
窈娘笑了笑方才回话道:“自然是已先郡主一步去了。”云皎心中略微惊诧,自己和她们一比倒显得有些懒了,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快走罢,虽说去不了弘文馆,我也想见见她们呢。”
等到了考场,云皎却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她来此处自然要与主持此事的上官学士打声招呼,只是不承想易清容也在,见了云皎,易清容面上带着些笑意,“见过郡主。”
不过说是见礼,他却连身都未曾起,显然是不把云皎这身份当回事。
云皎倒没觉得他无礼,只是看着那粘腻的笑容,身上无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在他又与上官学士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等人走了,云皎这才忍着不适对上官学士道:“易府监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锦看着比她矮上许多的云皎,耐心解释道:“他家算是与我家有几分旧情,不过也仅限说一两句话的程度。”
云皎似懂非懂般点点头,上官锦便又道:“如今正是春闱的日子呢,郡主怎么想着来这了?”
云皎便挂上标准的笑容,“我不过是来看看热闹,不会打扰上官学士罢?”
最后一句虽是疑惑的语气,不过云皎认定了上官学士肯定不会觉得打扰,果然,却见上官锦笑起来,“郡主只是想要看看,自然算不得打扰,不过郡主最好还是不要去见谢相与魏王世子。”
云皎知道武思桓那个脾气,便吐了吐舌头道:“我知道了。”上官锦便露出满意的神情,又让人领着云皎进去,免得她不识路。
只是她在看见跟着云皎进去的窈娘时,神情有片刻怔忪,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原本的表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能容纳这么多考生,考场自然是极大的,甚至分出了一间间屋舍,不过云皎对科举这事没什么兴趣,反而在外面逛了逛,方才去看那些考生们。
能参加春闱的考生,不说别的再次也是举人,不过他们在看见一个小姑娘出现在考场时,自然也知道对方估计身份贵重,毕竟为了防止舞弊轻易是出入不得的。
云皎看过了今年的考题,共是五道策问,前面的她都不感兴趣,唯有看到第三道时,她方才提起一点兴趣,却原来是提问“圣哲垂训,言微旨远。”1
云皎便低声问窈娘,“这言微旨远是何意?”
窈娘便也低声替她解答,“这是说有品德的人垂示教训时,言辞精妙意义深远呢。”
云皎只觉这短短一句话举子们便要为此注解,也怪不得考中进士的人不多了。
云皎又逛了一阵,便看见姚蕊与卢江婉在一处说话,唯独不见颜青璃,不由问道:“璃娘呢?”
姚蕊见云皎来了,也先止住与卢江婉的话头回她,“璃娘家中有事,先回去了。”
四人已相处过一段时间,倒也称得上一声熟识,卢江婉便道:“逛了半日也该家去了,姚姐姐可要回府?”
云皎见二人要回去了,不免有些想要挽留,却叫卢江婉捏了捏她的脸,“你以为我们也同你有个郡主身份,能长久赖在这里不成,我们能进来还是靠姚姐姐祖父的面子,不好久留的。”
说得云皎只能点头,依着将二人送出去,只是没人陪着,她也就兴致缺缺,到了午膳时分便想着去寻上官学士,毕竟考场也不会生火做饭,考生都是带了干粮前来,只有考官能吃上送来的饭菜。
不过云皎想寻上官学士没寻见,倒在廊下看见了一张熟面孔。
此次春闱,明面上是上官锦主持,实际上真正的负责人是谢相,圣人又命武思桓从旁协助,这三人分别代表了不同的势力却又是深得圣人信任之人。
武思桓看见云皎便微微拧眉,自从上次宫宴过后二人还不曾见面,不过碍于谢相在此,他也不好说什么。
谢相已是个迈入耆耋之年的老人,不过他一身紫色官服,腰间佩金鱼袋,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威严。
云皎不免想起易清容,他着绯服腰间也佩金鱼袋,可云皎就是不喜欢他,相比之下谢相反而还有几分面善。
“郡主可是要用午膳?”只听他笑呵呵道,似乎没有一点身居高位的架子。
云皎只得点点头,“那便不若和老朽与武侍郎一道罢。”谢相十分和蔼道。
云皎想着他此刻对自己和善,恐怕有几分是看在阿耶面上,毕竟当初立太子一事谢相也曾出过力。
是以云皎并未拒绝,跟在二人身后,考场内自然有供官员用午膳的地方,云皎曾经听说过宫中还有政事堂,品阶不够的官员甚至不能进去用膳只能待在廊下。
谢相与武思桓用得午膳自然也是政事堂送过来的,云皎尝了尝,只觉政事堂的厨子手艺还不错,自己这还是沾了二人的光。
用过这一餐饭,云皎自觉也逛的差不多了,该离开了,不过谢相似乎有话要对她说,武思桓自然不会这点眼色也没有,便随意寻了个借口出去,谢相方才捻着雪白的胡须道:“郡主觉得平儿如何啊?”
云皎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想了想,谢四的名字便叫谢平,于是她面上扬起无可挑剔的微笑,“谢家家风中正,谢四郎自然也是好的。”云皎在弘文馆学了一段时间,倒也会打几句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