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漾以沉默回应。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蹙了下眉,脸上表情弧度轻微,沉默了许久没说话,避开凌意舶的目光,不想让对方看出什么。
这样亲昵地去称呼雇主,明显不在楚漾的可行性范围内。
但这个人是凌意舶,事情总会变得不可控而必须可行。
凌意舶就好像是他稳定的人生轨迹、稳定的情绪中的不稳定因素。
三年前的凌意舶年纪太小了,成天跟着他喊“楚漾楚漾”,从来不叫一声哥。
楚漾皮肤白又显年纪小,凌意舶反而是更加高壮的那一个,楚漾自己有时都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保镖。
众所周知,那时的楚漾是凌二少爷身侧一把最锋利的刀,但不是钝刀,他能感觉到凌意舶对自己的不一样。
以至于有一次冬季集中训练结束,凌意舶专程开车从家里过来接他,少年人远远地笑着。
楚漾就那么站在集团大楼的门厅前,隔着旋转玻璃门一下又一下地从切片视线里拼凑出凌意舶的整个身形。
他没有给任何回应,眼睁睁看着凌意舶失望地上车、走远。
楚漾都不记得那一晚自己去了哪里,好像是回了森叔的家,又好像是回了集团的宿舍。
他只记得自己洗了个冰凉的冷水澡,妄图浇灭一切不该有的念头。
刚过了青春期情感还很躁动的二少爷发现楚漾好像的确是不喜欢他,仍听不进去那句“你还是喜欢Omega比较合适”,光是横冲直撞地表达。
他想着要和楚漾聊一聊。
聊他那次醉酒后亲他额头不是冲动。
聊他每次打球赛进球后的频频回眸。
聊我们真的不可以试一试吗?
没有人能拒绝十八岁的凌意舶,楚漾也一样。
结果等来的是楚漾一纸机票翩翩落到跟前,心上人即将登上远渡重洋的船。
最后还是变成了,一个保镖而已。
一千多天未见,凌意舶已经不再是当时的青涩思维,要因为一些事而厌恶他,也正常。
毕竟他连“前任”两个字都担不起。
他们之间甚至连破镜重圆都不算。
就这样守在他身边也不错,至少不会有吵架、分手……等等脆弱的问题,也许用钱买来的雇佣关系才是最长久的。
亲生父母连亲生的孩子都可以抛弃,他的呼风唤雨也只是因为有保护少爷们的利用价值,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信任了。
凌意舶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拥有这样的家世背景,他会一直有钱,但他不一定会一直爱着十七八岁就爱上的人。
楚漾一句话没说,没回答。
凌意舶就那么趴在台灯边儿盯着他看,易感期本就体力不支,再加浑身冒汗,额头很快起了涔涔冷汗,脸压在枕头上,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
轻手轻脚地靠近,楚漾双手托起他的脸,推了推人,想把凌意舶翻个面儿。
可人又重,光是扳肩膀都扳不动,楚漾怕他半夜睡着发闷,只牵了半边被角在他腰间,就让他这么趴着睡了。
他居然有点希望凌意舶的易感期再久一点。
也不知道,随晨曦而起的Alpha是否还能记得昨夜袒露的脆弱。
为他掖好被角,楚漾调低了点儿空调温度,往自己肩膀上披了件衣裳,把床让给他,自己在书桌边坐在凳子上,看了凌意舶许久。
确认凌意舶只是昏睡过去,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楚漾就这么趴在床边看了他一晚上。
直至凌晨四点的闹钟响起,楚漾才昏沉着睁开眼,身体已经以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而僵硬发麻。
凌意舶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趴着的,后脖颈那处被强制注入抑制剂的针眼似乎仍在往外渗着点点血渍。
他往凌意舶脸颊上探了探,已经退热。
松了口气,楚漾又去倒了杯水过来,哄着半梦半醒间的凌意舶把药吃下去。
专供S级Alpha的药物是专门研制的,数量稀缺,副作用也大,从登记在册的用药记录来看,凌意舶每次遇上易感期都会服药,再加上注射药剂,他的症状都是这么粗暴解决的。
四点半,天色还未既明,晨雾被路灯照出一团团淡黄色的光晕,窗外小庭院依旧,在夏夜偷偷疯长的树木枝桠模糊出毛绒绒的质感。
走出卧室房门,楚漾看了眼对面森叔紧闭的卧室门,估摸着森叔还在休息,只要动静不大就不会被发现。
楚漾按下手机通话键,那头传来机械化的人声:“楚首席,我到楼下了。目前没什么异常,您可以带二少爷下来。”
叫醒凌意舶,楚漾拍拍他的脸,嗓音不自觉柔软:“回渝水,好不好?”
正处于易感期第二天的人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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