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痛和爱,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把手指插入他硬硬的发间,主动挺起上身勾住他的脖子,如蜻蜓点水般的吻渐渐变得浓烈……
炽热的气息在两人的鼻息间流窜,是纯粹的挑逗,还是变相的勾引,谁都无法判定。
唇舌间相濡相汲、辗转缠绵,欲望之火来得汹涌澎湃,理智的弦渐渐无声一朋裂……
自己彷佛分裂成为两个:一个往爱欲的漩涡不断坠落;一个则脱离肉体,灵魂飘浮于半空,冷眼旁观地看着另外一个意乱情迷的自己。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极痛,一半是极爱;一半是虚幻,一半是现实。
就这样,在痛和爱的逼缘,她迷失着、挣扎着、估算着自己应该离开的日期。
很快……一切很快都会过去……
三个星期后,当凌瑞杰风尘仆仆地从美国回来,赶到家门时,只看到满室清冷的空气,和放在客厅上用花瓶压住的一个信封。
信封裏,除了一张三百万的支票外,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连一个字都没有!
他不知道她从哪襄弄来的三百万,反正她周身都是秘密,不仅这一件。她和小康的随身物件也一并清空,乾净得像从未来过一样。
狠心而残忍的女人!
凌瑞杰无法想象,才信誓旦旦地答应了他,言犹在耳,而且那一晚拥抱的余韵还未过去,她竟然就这样不告而别!
在她走后,凌瑞杰才明白,他对她竟是一无所知。
她从哪裏来?要到哪裏去?过去经历过甚么?她的父母、亲戚、朋友……他一概不知,这份认知深深刺伤了他的心。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就不该被她那一脸清冷的神情迷惑,小心翼翼,唯恐说错话,唯恐伤害她,碰到她的伤口,只知道一心一意守着她,等她冰封的心渐渐融化……
但他却忘了,他根本没有时间!
爱情的时机,稍纵即逝。他不该一味以温柔妥协,不该一再被她柔软的掌心堵住所有的心声……他明明想说的!明明那么热切地想告诉她!
——是啊,你工作一向都那么认真。每天工作到半夜三更,我从未见过比你更认真的人。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对你,对你……
——太晚了,我们早点睡觉吧。
我一直对你是认真的!
你比甚么都重要!
我爱你!
但是,在两人一起生活的三个月零九天又十二个小时八分四十三秒,凌瑞杰一次也没有说过以上这些话,更没有说过那「三个字」。
一次也没有。
时间,就像建立在流沙之上的海市蜃楼,风轻轻一吹,就如烟尘般,消失殆尽。
果然,她就这么消失了,犹如世间的一颗沙砾,不知被风吹向何方……
三个月后。
舒适怡人的气温中,花市裏一摊摊的花铺比邻而列,争奇斗妍,繁茂苍郁的枝叶花卉,展现出一片亚热带风情。
这个地处中部的偏远小镇,因其着名的花市,而名声远播,吸引了不少各地的游客前来观赏买花。
「先生,来买花还是买园艺用品?我们这裏从工具、盆栽到居家花卉植物,一应俱全,您可以随便看看。」
「有迷迭香吗?」
「有啊。这裏一排都是薰衣草、薄荷、迷迭香和蒔罗。这些花不仅有观赏价值,还有安神静心的功效。更好的是,它们还是厨房内的佐味料,可以入菜入茶。比如烤羊小排,最好加薄荷,可以去腥入味,做鱼的时候可以洒一些蒔罗,迷迭香则一般可以用来烧红肉,增加香气。」
「真的?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听起来蛮不错的,这样吧,我每样都要一盆。」
「好的,谢谢您。」
店员生动灵活的推销,不仅令顾客满意而归,还令店家大赚了一笔,年近中旬的老板娘看在眼裏,不禁暗暗点头,她请对人了!
几个月前,当这个清瘦的女子来应徵做工时,老板娘颇为踌躇,因为怎么看她都不像会长久做下去的样子,再加上老板娘为人谨慎,轻易不雇用自己不熟的人,但禁不过她的请求,就给了她一个月的试用期。
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结果却大大出乎老板娘的预期,她十分勤奋可靠,整天忙裏忙外不着闲。
虽然淡淡的没有甚么表情,气质诤默,言语也不多,却总能在几句之中抓住顾客的心理,在她的帮忙下,花店的生意一天天稳步上扬。
转眼快到五时,下班时分,顾客变得稀少起来。
「安澜,好像没甚么客人,你就早点下班,去接小康回家吧。」老板娘招呼着。
小康是她的儿子,她身边没有男人,自己带着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老板娘很好奇安澜如何看待身边的风言风语。
小镇毕竟不比大都市,虽然安澜不是这裏土生土长的居民,但她现在独身一人,带着小孩,又不轻易与人交往,神秘异常,光这一点就成为不少镇民茶余饭后闲谈八卦的对象。
终于有一天,一向不多事的老板娘也忍不住问起小康的父亲,安澜却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他没有父亲」,老板娘知道安澜不愿意多提,从此就再也不问。
「好的,等我记完这些。」安澜正在记今天出货的花卉总额。
「安澜啊,小康最近怎么样,有空就带他来花店玩,几天没见,我还怪想他的。」老板娘说。
「好啊。」提起小康,安澜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像小康这么乖巧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小年纪就知道帮你做家务,念书又用功,上次国文好像拿了全班第一,长大后一定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