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抡圆了胳膊,给了陈酥一记耳光。
陈酥的脸瞬间肿了起来,耳朵尖锐地耳鸣,口腔里血的咸腥味分辨不出究竟来自自己,亦或是周运晟。
“下贱玩意儿。”
周运晟那天没再做什么,他带着他带血的胳膊走了,把陈酥丢在了瓢泼大雨的秋夜里。
周运晟从未反省过,其实自己和那群随便发情的兄弟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只是无法自拔地沉迷于对纯白无暇者施虐。
高中时如此,重逢后亦然。
但这些烂事,陈酥是绝不可能让江明煜知道的,这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懦弱、可耻的过往。
被反复撕扯和殴打的身体,时至今日都留有伤痕的脊背,它们是腐烂的毒果,随着生长逐渐湮没于鲜嫩的完好果肉之下,化作无法忽视的倒刺,带来经年持久的疼痛。
陈酥现在已经走出来了,但上辈子的他直到死去那一刻,都饱受这种痛苦的磋磨。
江明煜那样一个温柔的人,连知道杜家人可能待自己不好都会生气,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这些旧事,陈酥想都不必想,也知道他会有多愤怒,恐怕很快就会怒不可遏和周运晟对峙。
自己给他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这件往事,便算了吧。
再说,陈酥心里清楚如今江明煜在他心中地位特殊,虽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未必是爱,但没有人喜欢在可能的恋人面前剖析自己最丑陋的不堪过往。
“江明煜”
他鼻音浓重地睁开朦胧泪眼,却坚决有力地抓住了江明煜替自己擦泪的手。
“嗯?”
江明煜低沉沉的嗓音宛如低音大提琴,在流转的极光氛围灯下听得人脊背酥麻。
陈酥很轻地,把湿漉漉的脸颊贴上江明煜的手背,不知是说给对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也会知道的,很快就会,你再等一等,好不好。”
江明煜心中一动,喉头滚动一下,声音艰涩。
“好,等多久都可以,别再哭了,你哭得我”
苍天明鉴,江明煜无可奈何在心中举起四根手指发誓,他会出现这样的反应绝对不是因为精虫上脑,也绝对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殊喜好,就喜欢看小男孩掉眼泪。
陈酥这样实在是、实在是太勾人了,无意识的钓系美人最致命。
梨花带雨的漂亮小脸潮湿地依偎在你的掌心,明明委屈得紧,又那样信任你不会伤害他,将所有要害都暴露在你的面前,还要依赖地讨要你的拥抱和抚摸。
江明煜若不是真绅士,绝不会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发生不明不白的床上关系,也不愿就这样轻薄了心上人,他恐怕早就将哭成这样的陈酥面朝下按进柔软的被褥里,整个人从背后覆上去压住,用什么地方、使什么手段都好,总归要弄得他气喘连连、眼泪汪汪。
唉,可是老天爷,那种时候哭起来是情趣,江明煜会又怜惜又梆硬地吻他。
但是现在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要受不了了,只想看陈酥笑。
陈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主要是在他哭得一塌糊涂到处乱钻的时候,两个人泾渭分明的两床杯子乱了套,虽然倒也没有就这样躺进一个被窝里去,也几乎紧密贴在了一处。
江明煜遮掩得及时,陈酥仍然感觉到了难以忽视的热度和大小。
他一瞬间僵硬了,像小木偶一样卡顿地直起身,装作把放在一边的冰冻玫瑰灯拿起来看。
江明煜也不敢多说,两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坐在床上品鉴起这份打头阵的生日礼物来。
陈酥一问,这才知道为什么江明煜要给自己准备这个,首要原因是,江明煜算是半个极繁主义爱好者,特别喜欢收集没什么用处但是可以增加生活幸福感的小玩意儿。
他早就看自己一开始给陈酥买的那几盏小夜灯不满意了,毫无设计感只会发光的东西,跟装了个大灯泡有什么区别?
这一点陈酥早有体会,他很早就感受到了,江明煜的成熟外壳之下顶多五岁的心灵,不过幼稚在他这里是很可爱也很可贵的品质,于是他甘之若饴。
江明煜自己很快交代了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其中一个新婚愿望就是和伴侣一起去北极看极光,但是陈酥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允许,本来就晕车晕得厉害,飞那么远过去恐怕又要生病,眼睛也会不舒服。
但是毕竟是第一个生日,江明煜不愿意放过如此特殊的节点,就打算先用这样投机取巧的方式圆个梦,等小丈夫再养胖一点,可以堂堂正正把人领去看真正的极光。
陈酥觉得又好笑又温暖,除了江明煜,天底下哪里还会有第二个如此接地气的老实人总裁呢?
他摸了摸江明煜的脸,有点无奈地捧着那个质感逼真的冰冻玫瑰。
“那这个呢?为什么送我这个?”
江明煜挠了挠脸,有点难为情的样子。
“因为你上次都没有送我玫瑰,不过我记得你说过鼻子闻多了花粉不怎么舒服,而且……大晚上我也没地方藏999朵玫瑰花,所以就换成了这个。”
陈酥知道他在说自己去公司突击“访问”的那次。
那束花后来被江明煜好好安放在花瓶里,放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后来意识到客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和偶尔打扫卫生的家政阿姨会看到,位置不怎么显眼之后,又把它拿到了玄关处。
果然,阿姨第一次看到就夸了花好看。
江明煜骄傲挺胸,像只开屏的花孔雀一样,偏偏嘴上还要很淡定地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