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楚怀秀绣花被针扎,楚怀秀竟然会去学绣花更令谢宣震撼。
楚怀秀摆摆手,毫不在意手上的针眼:“我爹答应我了,只要我学会绣荷花,他就允我跟人学武。”
“学武做什么呢?”谢宣问道。
“砍敌人狗头。”楚怀秀说道。
“话说,你见过砍头吗?”谢宣唇色微微发白,轻声?问道。
“没见过,但?我见过被砍下来的头。”楚怀秀凑到谢宣耳边小声?说道,“熙州大营里专门有一个营房是存放敌人脑袋的地方,以便将士们?记军功,过段时间就清理一次。”
谢宣震撼了,没想?到军中还?有这样?的地方。
“我听阿爹讲,永宁县遭了鞑子?”楚怀秀好奇的问道。
“嗯。”谢宣应道。
“那你杀鞑子了吗?”楚怀秀又?问。
谢宣一下子哽住,没被鞑子杀就已经万幸了,虽然当天他从县城回到家?里后没什么感觉,可依旧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甚至夜里还?会被吓醒,他也不想?害怕,可恐惧是无法自控的,白天还?能强装无事,等到了晚上就现了原形,尤其是睡觉的时候,爹娘他们?很担心?,所?以才同意颜老带他来这里。
楚怀秀见谢宣沉默了,她十分豪爽的拍了拍谢宣的肩膀道:“是不是不会?我教你!”
谢宣扬眉道:“你不是也不会?”
楚怀秀拍了拍腰间的短剑道:“问题不大,我知?道谁会,随我来。”
两小只在军营里钻啊钻,钻啊钻,像两条小泥鳅一样?,来到一处军帐前,楚怀秀低声?道:“就是这里。”
两小只偷摸的掀开一道帘缝,里面有一道瘦削的身影在伏案写着什么,帐中昏黄的烛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带着厚重?的味道。
那人耳力很好,两个小人儿还没靠近他的军帐时,他便听到了响动,他故作不知?,笔下依旧继续写着。
等了半晌,两个孩子胆子竟然大了起来,掀开他的军帐悄悄偷瞄他。
闻人驰低咳一声?,示意他发现他们?了。
楚怀秀咧嘴笑?了,索性?拉着谢宣一同进?帐去:“牧川叔叔晚上好啊。”
闻人驰合上书册,抬眸问道:“这么晚了,怎的还?到处闲逛?一会儿你阿爹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他才不会找我呢。”楚怀秀凑到闻人驰跟前道,“牧川叔叔,你教我们?一招砍鞑子的法子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性?子素来刚强的小姑娘,只有在磨人学武的时候,才会撒娇卖萌。
闻人驰还?未成?家?,也没养过孩子,哪里受得住小姑娘的这番磨蹭哀求,然而他心?是软乎乎的,说出口的话却?是硬的,只淡淡的两个字拒绝道:“不行。”
楚怀秀撒娇不成?改耍赖,耍赖不成?改撒泼,她小身子一扭,坐到了桌案上:“牧川叔叔,你就教教我吧,就一招,好不好,师父,爹,亲爹!”
闻人驰眉脚一跳道:“你浑喊什么,小心?你爹听到揍你!”
楚怀秀破罐子破摔,索性?横躺在书案上道:“天王老子来了,你也是我师父,休想?抵赖。”一副强买强卖的霸道模样?。
谢宣的嘴巴惊讶的张成?鸡蛋形状,这个叔叔他见过,就是那日救了他和阿娘的大将军,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楚怀秀见闻人驰态度实在是坚决,她胖嘟嘟的小手一指,指着谢宣退而求其次道:“不教我教他总可以吧,他上次就碰到了闯进?城去的鞑子,一两次能逃脱尚属运气可嘉,但?不能每次都凭运气行事吧。”
谢宣十分乖觉,他咔嚓一跪,利索的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他不是鲁莽,因为眼前这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每当午夜惊醒,他缩在阿爹阿娘的怀里,只有回忆起那个大将军手中滴血的剑时,他的心?神才会安定下来。
闻人驰:“……”两个瞎胡闹的小鬼!
谢宣和楚怀秀被人提出闻人驰的营帐时,谁也没有死心?,反而有愈挫愈勇之?势。
夜渐渐深了,熙州大营里静悄悄的,连风声?都放缓了脚步。
楚怀秀和谢宣要好的不行,晚上也睡在一个营帐里。
忽而,一阵枭声?掠过营地,谢宣乍然从睡梦中惊醒,恍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娘……”他睁眼望着黑漆漆的前方,然而并没人应答,他可怜巴巴的缩在角落里轻声?啜泣。
楚怀秀听到哭声?后,迷迷糊糊的醒来,她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会儿,出声?问道:“谢宣?”
她摸索着找到靴子,穿好之?后下榻嘚嘚嘚的跑到他的榻前,摸了摸他的小手,手很凉轻轻颤抖着。
她转身命守夜的人点亮灯烛,看着偷偷哭的惨兮兮的谢宣道:“你是不是在害怕?”
谢宣恍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强撑着说:“我没有在害怕。”
楚怀秀理解,她见过新兵第一次见血的模样?,这时不能强行跟他争辩什么,只顺着他说道:“你只是有些不适应,没有在害怕。”
“嗯。”谢宣赞同。
楚怀秀咬了咬牙说道:“穿好衣裳,随我来。”
两个小家?伙裹巴的严严实实,悄悄溜出了大帐,楚怀秀道:“我爹爹的长戟见过血的,我每次怕了,搂着它睡觉就好了,我带你去搬它。”
两只小人儿哪里搬得动战戟,他们?这一翻走动,惊动了一向浅眠的闻人驰,闻人驰披着一件墨色披风走出了营帐,见状将两个小的招至眼前问道:“多早晚了?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