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不大,身体两侧插了两根树枝,圆圆的脑袋上插着一束月见草,月见草没开花,但凝结的雪粒堆在叶片上,一簇一簇,宛若冰花。
雪人没有嘴巴,没有鼻子,没有眼睛。
尤纳斯拍拍裤子起身,朝屋里喊了声,“礼物好了,记得查收!我走了!”
别尔没跟尤纳斯告别,转身把门合上了。
费格莱拿着绘笔和全新的图纸走来,他已经汇总了先前设计的不完善,针对不足之处征询别尔意见,别尔只是勾勾画画,并不说话。
现在这样真的对吗?
费格莱被他们的元首夸了,说明设计稿给了他们新思路,他们的装甲力量是不是要上一个新台阶了?
费格莱看了他一眼,说,“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一些德语。”
别尔扭头看他,对方又专注图纸去了。
下午一晃而过,费格莱说到做到,真的双语指那些装甲零件,别尔努力记忆,有些东西苏联并没有。
吃完饭后费格莱并没有马上走,而是进里间拿了什么东西,然后蹲到台阶下,空饭盒就搁一旁。
堆雪人?查收礼物?
别尔盯着他的脊背呆了会儿,打开饭盒吃起来,吃到一半费格莱就走了。
士兵进来跟他说回房。
别尔看着身上的大衣犹豫了会儿,裹好后走出木排房,却顿在了台阶上。
台阶下的雪人已经有嘴、有鼻子、有眼,而最刺目的,是两根树枝上挂着的手套。
破破烂烂的小手套,是他恐惧土豆的开端。
圣诞
那副手套陈旧、破烂、脏污,冷风一吹,断线和一截一截的断头就像拨浪鼓一样晃个不停。其实已经不太能看得出最初形态,但午夜梦回总在梦里盘旋,别尔还记得,他曾亲手把它戴到一个小男孩的手上。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出现在这个连灵魂都沾满恶浊的是非之地?
别尔不愿将那个已经死去的男孩迭合到费格莱身上,他也不可能是费格莱……
“走!”士兵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
别尔咬咬牙,走过雪人,手套一晃就像挥手道别,顽强的生命力拔地而起。
推开住处木门,打算越狱的十三人一致扭头,他们忍不了半点风吹草动,对进门的别尔倒出不满。其他人则围簇坐着,不管听不听得懂德语,都对里德希的东扯西扯津津乐道。从乳臭未干的学徒到受人景仰的补鞋匠,他说得绘声绘色。
众人越发好奇他怎么沦落至此,可每到这时他都会转移话题,吊足在场人的胃口,“我穿的就是这种大衣,在德国只有精英阶层才能穿。”
他眉飞色舞,指着刚站定的别尔。
听众兴致全无,连涅夫也惊诧,别尔身上怎么多了一件外衣,材质良好又极讲究的外衣,显然是有一定官衔的人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