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刚飞走的鸟吓得又掉头,立在枯枝上歪歪扭扭,那位突然民族意识觉醒的翻译官倒下了。
开枪的是站在他旁边的德军军官,一身黑色制服,帽檐压得有些低,但鸷戾的肃杀之气直扑而来。
他听得懂苏联语。
后背被踹了一脚,别尔继续走,视线却死死盯着那个侧对他的德军军官。
只见对方收好枪,手一抬,另一个替补的翻译官就规矩地站到他一侧,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余下的军官对远去的背影摆出嘲弄之色,然后对新上任的翻译官说着什么。
别尔没来得及多想就被推入战俘区,听见那翻译官正色:“伤者!击毙!羸弱者!击毙!”
纳粹德军不会留拖后腿的废物,国际条约是个让人听了就会咧嘴大笑的空话。
哀鸣齐奏,群鸟脱枝逆雪远去。
别尔死死捂住耳朵,他不敢闭眼,生怕那些混蛋误以为他瞎了也给他一枪。可也不敢看周遭倒下的同伴,因为看不到他们流出的血。血都渗进了雪里,他们就好像只是出来巡逻,然后不争气地被冻死了。
他讨厌这样的侮辱,视线只能落在正前方,盯着那个远去的恶魔。
哀鸣持续了很才再次迎来平静,负责押送他们的是那个余下的军官,叫贝恩,是个少校。
天雾蒙蒙的,快黑了,他们已经被赶到森林的另一边。这里更开阔,积雪很均匀,不用担心有谁突然躲到雪堆里去。
到了整顿时间,他们得以背对背坐下。
背靠着的同伴可能有些营养过良,别尔觉得自己的腰快被压断了。但也不好计较什么,都是苦难人。
德军在不远处燃起了篝火,他们吃着可口的食物,嘴里不停说着些什么。
别尔也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饥饿来势汹汹,之前光恨那群王八蛋没心思顾及肚子,现在窝囊成了战俘,竟贪起了口舌。
别尔挫败地闭上眼。
没多久他就睡着了,再次醒来周遭一片漆黑,连原本悬在头顶的月亮都已经不知所踪。
可别尔知道,这是要黎明了。
黎明前总是最黑暗。
“少校?”
后背贴着的那人戳了戳他的腰。
别尔闷闷地嗯了声,他们两个坐在里圈,防守的人看不清他们的小动作。
“手。”
别尔悄悄往后伸手摊开,熟悉的触感走遍全身,是补给饼干。
他们被俘后就被搜身,仅有的补给也被搜刮走,不知道身后这位同胞是怎么躲过他们魔爪的。
可如果自己吃了他的,他吃什么?
别尔本要推拒,手却先被推了回来,动作其实不大,但德军还是看了过来。别尔忙握紧手中的饼干闭上眼,身后也传来鼾声。
不久后,别尔又听见身后的人沉沉地说,“少校,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们不能再交流什么,黎明到了。
别尔知道了好心士兵的名字,他叫卡尔列,身材魁梧,难怪把他腰都快压断了。他们没能多说什么,德军像赶牛一样赶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