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天灾人祸,逼得一家三口走投无路,严霁凌绝计不会让女儿去京北打工受苦。现在接回自己身边了,无论如何,她都要给女儿寻摸一门自己满意的婚事,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今儿严霁凌给她搭了一身鹅黄色的无袖法式长裙,长发烫卷披在肩上,又左右取出两股往后一挽,用珍珠发夹扣住,再在耳垂上坠两颗配套的珍珠耳钉,搭配一个有珍珠挂饰的跨肩小皮包。
她不喜欢把女儿往成熟妩媚的打扮,这样娇俏生动才好。
打扮好,严霁凌上下看了看,点头,“不错。”
孟禾璧也配合着假笑两下。
中午十一点半,母女俩到了笙兴茶楼。
徽南盛产茶叶,黄山毛峰和太平猴魁更是冠绝全国,因此在徽南的地界里多的是大大小小的茶楼,不仅吸纳外地人,本地人也时不时好这口。
“我们提前约了三楼的包厢,预约人是谭萍。”
到了后严霁凌先去前台确认,孟禾璧见这里风景好,便和母亲说她想出去转转。
“妈妈,我在里面转转,最多二十分钟。”
本来约的就是十二点,到早了反倒显得她们多殷勤似的,严霁凌也同意,只叮嘱她,“注意着点,别磕碰了自己。”
“知道了。”
都说这笙兴茶楼是徽南最大的茶楼,也是外地人来这里的必打卡地点之一,原因便是这里完美的复刻了园林的建筑风格,一步一景,穿过这个园子长廊,进了另一个,便像是进了另一个新茶楼似的新鲜。
园子内外都有曲水流觞推杯换盏之音,却难得这里娴静清幽。绕过前院,后面便是亭台水榭,别有洞天,还种了不少郁郁葱葱的蔷薇和牡丹。她一株一株的看过去,嘴里念念有词。
“很难不说是缘分了,孟小姐。”
“谁?”孟禾璧赏花赏的好好地,忽然被身后一道声音惊动,狠狠被吓了一跳。
她迅速回头,迎面只见一个年轻男人,此时正双腿交迭,容色闲适的坐在石凳上,手中握着一只一拳大的小紫砂茶壶。
孟禾璧慢慢转过身,眼里含着怯意又警惕的看着他,没开口讲话。
“看来我还得再自我介绍一遍。”陆明影温和一笑,将茶壶搁在石桌上,缓缓起身与她保持着不近的距离,“我叫陆明影,孟小姐。”
男人身穿白色衬衫,黑衬裤与黑色皮鞋,头发一丝不茍的梳起,说起话时有种不紧不慢的稳当。
孟禾璧当然知道他叫什么,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有了三面之缘。于是她只好出于礼貌的询问:“陆先生,您怎么在这儿?”
“孟小姐又为什么在这儿?”他笑了下,随后,他又指了指自己身前的石凳,“坐吗?”
“不用了,我站会儿就走。”孟禾璧立刻摇头,规规矩矩的与他保持着距离。
两人之间大约有三丛蔷薇花的距离,就这么隔着花大眼瞪小眼,谁都没给答案。
陆明影觉得这场景分外好笑,自己怎么和个小姑娘较真儿上了,视线不由的落在她身上。
他见她三次了,每次她给人的样子都不一样。
第一次娇憨,响着闷雷都能睡着,第二次俏皮,敢虎边拔须,不仅拒绝他,还没大没小的喊他金主爸爸,至于这一次陆明影笑了下,期待她给自己惊喜。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孟禾璧想找个借口离开,左右看了看便说,“我先”
“孟小姐来做什么?聚餐?”
“走”字还没说完,就被他先发制人。
但因为严霁凌的缘故,孟禾璧并不喜欢被人一板一眼的拷问式聊天。
她瞬间起了反骨,抬眼反问他,“陆先生来做什么?我先问的,所以您先说。”
女孩声音清脆,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陆明影静静瞧了她一会儿,轻笑低语,“倒是有胆。”
她的导师小鸡崽一样的护着她,她自个儿反倒不卑不亢,直往上撞。
雨后夏风滚起凉气,吹动她的鹅黄色的裙角,她看起来神色淡淡的,心里却也紧张。因紧张咬红的嘴唇已经出卖了她,此刻站在一片玫红艳丽的蔷薇花中,像支摇摇欲坠的黄玫瑰。
陆明影看着她强撑着,将茶壶放下站起身来,走到一丛蔷薇花旁背对着她,开始认真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孟小姐,我是来相亲的。”
年轻男人忽然起身,她的视线下意识跟了上去。
前几次他都坐着,这还是孟禾璧第一次见陆先生站起来,只是她惊愕的发现,他的身量被上帝裁剪的极其挺阔合宜,甚至,陆先生腿这么长?
只是眼下,他说的话和他疏懒的神态不太相符。他的话里有些无奈,有些疲惫,甚至能听出似有若无的叹气。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刚上过刑场。
“你呢?现在可以交换秘密了吗?”看她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转过身来,对上她的眼睛。
两人间距离倏然拉近,孟禾璧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和檀香味。她下意识后退半步,犹豫后讲了实话,“我也来相亲。”
“哦?”陆明影眸色微敛,语气也温沉下来,“孟小姐也需要亲自相亲,没人在门口排着?”
他倒是没想过,二十三岁,也需要相亲了?
孟禾璧总觉得他说话有种慢条斯理的阴阳,忍不住回问,“陆先生家财万贯,怎么也需要亲自相亲,也没人排到美国?”
说完她似乎听到对方笑了声。
紧接着,只听他语气轻松:“不一样,我年纪大了,不值钱了。”
孟禾璧原本因自己一时嘴快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