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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第1页）

“但是在本罕利，比如帮助利比鲁上学，或给利比鲁爷爷看病。再或者我只是单纯地捐赠几套医疗设备，一批鞋子……都是很纯粹的帮助。毕竟是用幸福的大多数去扶持绝对的苦难。”

说到这里，他又怀疑地笑笑：“当然我有时候也在想，这是不是又是一种‘何不食肉糜’的天真。”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宋裕让楚岁安先出去，他跟在后面。

她绕过身后的男人，看着他挂满礼品却又费力抬起来挡住电梯门的手。那只弹钢琴的手上满是被礼品袋勒出来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同青筋交错。

宋裕说的每一句话，同他过往做的每一件事一样，都是那么出乎楚岁安的意料。

“天真从来不是贬义词。而且你只是有能力，不是空想家。”

“如果所有有钱又有权的人都和你想的一样，这个世界上早就不会有我这样的人存在了。”

两句话落下来得轻飘飘的，如同这时候小区的梧桐树上飘下来的落叶。楚岁安熟门熟路地拐进左侧的一扇深蓝色的防盗门，那门没有锁，上面贴着红纸福字，从门背面可以看出，纸张遮住了猫眼。

防盗门里面是两户人家，左边是双层防盗门，老式的，里面那扇门没有关，透过铁丝纱窗可以看到远处客厅里朦胧的光线。

宋裕一眼望过去，看到中式的木制家具，古旧的碎花披毯，显然像是老人家的住所。

“嗯？不是那间。”楚岁安似是察觉到身后人的停顿。

“啊，我就是有点紧张。”宋裕坦白道。

“为什么？”楚岁安回过头看他，身后男人背着光站立，一双眼睛淹没在阴影里。

她直白地问完，又说：“别紧张。要死的时候也没见你紧张。”

“是，活着才紧张。”宋裕先打趣，又为避免楚岁安不明白但不好意思问，熨贴地解释：“要见你的家人，有点紧张。”

楚岁安按门铃的动作一顿。很显然，是因为自己吧。

门铃响起，她握了一下男人冰凉的手：“你见谁也用不着紧张。”

天之骄子？

这词用在宋裕身上当之无愧的吧。

她这是在变相同宋裕说，你很好。宋裕觉得自己听懂了。

“谁呀？”苍老又中气十足的声音由远及近，还伴随着拖鞋蹭地的声音。

门开的时候，宋裕摆脱了楚岁安的手。楚岁安惊讶了一下，又重新拉着他，往前走了一步，看向门内的人：“奶奶。”

开门的是一个烫了头发的老太太，个子不高，穿着深绿色的丝绸睡衣，戴着一个波浪发卡别起额头碎发。

看到楚岁安，她先是惊讶，随后露出欣喜的笑：“快快，进屋，外面冷。我还以为是快递呢。”

门再拉开一点的时候，站在楚岁安身后的宋裕才被老人看见。楚岁安拉他进去。“奶奶，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宋裕。”

嘴上说紧张，宋大少爷在对外应酬的场合上从来没露怯过。他看到老人看到自己后的惊讶，心里明白了楚岁安大概从没带朋友回过家。

这个事实叫他胸口又甜又痛。宋裕从前从没觉得人的心情能这样复杂。

“奶奶好，突然造访，打扰您了。”他彬彬有礼又不失晚辈乖巧地朝老人微微欠身，走进屋里后主动递上自己手里的大包小包。“这是我和岁安一起给您挑了些礼物，都是平时用的上的，您看给您放哪里。”

习惯了自己总是一个人突然造访，又冷不防离去的孙女，这冷不丁瞅见她拉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进家门，老太太惊愕了好一阵。

趁着宋裕往橱柜上摆东西的时候，她把楚岁安拉到一边：“这是？”

“朋友。”

老太太满眼质疑：“只是朋友？我看不是吧。”

楚岁安也不撒谎：“嗯……我还没想好。”

“我们今天是路上碰见了，就一起来了。”

“是吗？你这是风吹的还是哭过，眼睛我瞧着怎么有点肿了？”楚岁安的奶奶眯起老花眼，锐利的目光上下审视了自己这个实在是不让人省心的孙女一圈。

“啥啊，就睡多了。爷爷呢？”楚岁安想到车上的事，耳根一热，于是立马岔开话题。

“你爷爷？我让他出去买菜了，等会儿就回来。诶对，我得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多买点儿，你们小两口得留下吃饭再走吧？”

不等楚岁安想好怎么纠正“小两口”这个称谓，老太太就风风火火地跑去卧室打电话了。

宋裕饶有兴味地瞅着楚岁安别扭的样子，捏了下她浮红的耳朵尖尖。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皮肤，楚岁安一个激灵，转脸去瞪人。但没想到正中某些人下怀。

宋裕又轻抬了一下她的下巴：“眼睛肿了？我看看。”

看来他是听到自己和奶奶的对话了。楚岁安眨眨眼，觉得眼睛有些刺痒。

一听说孙女回来，本来能在外面拖延上大半天的楚爷爷飞快地赶了回来。

那是个有些胖的老头，其实比楚岁安的奶奶要年轻上几岁，但同精致的楚奶奶相比，他倒像老上十来岁。

楚爷爷退休前是位医学教授，现在仍旧在魔都一所大学拥有自己的一间办公室。

见到宋裕的时候他同楚岁安的奶奶一样，愣上了一阵，甚至还犹豫地问，这是不是小成的大学同学，作为教师的本能叫他说教一番。

宋裕笑笑，干爽地玩笑：“看来我长得很年轻啊。”

他早大学毕业不知道多少年了。

于是楚爷爷这就知道了这个年轻男人居然是楚岁安带来的，一直眯缝成一条线的眼睛猛地瞪圆了。等观摩完自家孙女和这个男人的相处模式以后，眼睛眯得更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