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看着那一大缸的药汤,悻悻道:“这是要请天下人吃药吗?”
太医署的官员躬身道:“赵王玩笑了,是要把这缸药熬成小小的一碗,才能熄火。”
李璟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熬药吗?这是熬人。
太医署的官员出去,禁军把守在门口,对李璟道:“赵王殿下,得罪了。”
李璟冷哼一声,抽出一把柴火,恶狠狠丢进炉膛。
小九啊……哥哥尽力了。
实在不行,这药可以分给你一碗。
这人可不像叶长庚那般,即便坐牢也挺直胸膛,像是来大理寺狱值守的。
叶娇站在牢门外,对林镜的愤怒一瞬间化为乌有。
他的额头抵着地,双膝跪在地板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低声呻吟,试图睡过去。
破衣烂衫裹着林镜的身子,能看到胸口、肚腹、大腿,乃至脚背,全部伤痕累累。
一根断裂移位的肋骨,在侧腰处从内向外顶着肌肤,露出可怖的凸起。
他受了重刑,所以不能躺也不能趴,只能跪着休息。
“林镜。”叶娇唤了一声,便见眼前的少年如遭雷击,哆嗦着转过头。
林镜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娇,嘴唇颤抖,扶着地面和栅栏,用胳膊把自己的身体拉起来,站着同叶娇说话。
即便疼痛到站立不直,他还是努力拉紧衣服,不在叶娇面前失礼。
“武侯长……我……”林镜的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悔恨和痛苦啃噬着他的心,让他恨不得死过去。
但是林镜知道自己不能死。
他若死了,别人就可以抓住他的手,在诬告叶娇的供词上按下手印。
所以他要撑着,即便死有余辜,他也得撑下去。
“你的确认识桑青吗?”叶娇问。
桑青已经受不住刑,死在大理寺狱。当然他死前,已经把能交代的事全都交代完,甚至大理寺卿都亲自提审过他。
铁证如山,武侯勾结盗贼。
叶娇玩忽职守纵容下属的罪责,是跑不了的。
林镜的头垂下来,他带着血丝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忽然绝望地回答道:“武侯长,我罪该万死,是阴沟里的老鼠、破屋里的蛀虫,你不要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他说着松开栏杆,努力挪动双脚,想要转身离去。
“林镜!”叶娇喝住他,情绪激动,“阴沟里的老鼠,会在城门口对抗大将军吗?破屋里的蛀虫,能承受这么多重刑,绝不认下栽赃吗?我来到这里,带着金疮药,带着被褥和饭菜。你若想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你若想对得起我对你的看重,就给我滚过来!坐下吃饭,好好说话!”
林镜肩头耸动,埋着头,压抑地哭起来。
他哭得很用力,好像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压抑,全部在今日宣泄出去。
“少哭一会儿,”叶娇抬手按了按湿润的眼角,“我赶时间。”
叶娇不知道林镜喜欢吃什么,她带的都是自己爱吃的。
她问的话,也都是自己关心的事。
“我差你去大学习巷值守,你为什么离开同伴,在吐蕃使馆外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