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这名字起得好啊,一听就是有大才之人,想必是个温润如玉,玉树临风的状元郎。”
“哈哈,仁兄有所不知,这可不是状元郎,是个状元娘。”有知情者得意地说。
“什么意思?莫非段玉是个女子?!”听到此话的路人震惊得语气飘忽。
指出真相的人笃定地点了点头。
人群一下子沸腾开来,各种惊呼声不绝于耳,一传十,十传百,来榜单前凑热闹的人都听说了。
女状元,多新鲜呢!听说还是三元及第,了不得啊!
有人感慨巾帼不让须眉,这位状元娘必定是奇才,才会在科举第一次对女子开放时,被点为魁首。
也有人感慨世风日下,这么多文士竟比不过一个女子。
放榜之后要进宫谢礼,许乘月一早收到通知,此时已在宫门口,与其他同年一起会合。
男子与女子仍旧是泾渭分明的两边,但文士们再高傲不起来,低垂下头颅,觉得难堪极了。
女郎们昂首挺胸,安闲自在地谈笑着。她们此前并不相识,但因缘聚会,在同一届中榜,当然有必要结识一番。
她们都对那位段娘子很是好奇,刚开始见她冷漠严肃,不敢上前搭话,后来说了几句,发现她其实很好说话,只是有些不善言谈。
能金榜题名的女子出身家世才名无一不好,心高气傲是难免的,但她们对段玉心服口服。
还有另一个人也引得她们瞩目,那人就是许乘月。她的名次并不显眼,但她的身形还有说话的声音、风格,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别的方面。
毕竟她接二连三地出头,难免暴露些蛛丝马迹,但大家心照不宣地掩护,没有说出口。
许乘月浑水摸鱼,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被众人扒了干净。
她期待着之后的打马游街,意气风发地游遍长安城,暗叹幸好她先前学会了骑马,不然岂不是会错过这次的盛事。
进宫谢了恩,又听太后和各位朝中大臣说了一番勉励他们发挥所学,效忠朝廷,治国安邦的话,听得人心中激动难耐,恨不得以身报国。
听完演讲之后,出了宫门,打马游街。
许乘月扶了扶帽上的簪花,按捺住脸上的笑意,好让自己不显得太过小人得志。
一抬腿翻身上马,衣袂摩擦声潇洒利落,她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明媚,天朗气清。
她跟随着队伍,浩浩荡荡地走上长街。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路人们高声欢呼,将五彩缤纷的鲜花儿、香囊投掷过来。
还有些熟面孔——安乐公主、吴嫙站在酒楼的二层上向她兴奋地招手。
裴将军站在人群里,微笑着向她颔首示意。
她终于也感受到了这个时代读书人的最高荣耀,无论以后会怎样,但此刻他们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这一份心境,这个特殊的场合,也许久久之后都不能忘怀。
她抬头看着高头大马骑在最前头,身着朱红色长袍的段玉,心里很高兴,她这块砖也算是引出了块美玉。
段玉最开始有些不自在,现在已经能坦然地向路人们招手问好,每看向一个方向,那里都会发出热烈的喝彩。
她内心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回首这一年来的经历,只觉如同身在梦中,她怎么就当上状元了?
“果果,看见没有,那是状元娘,多威风啊!我们果果也好好学习,等长大了穿红袍,打马游街。”一妇人抱着怀里的小女孩,语气抑制不住地激动。
声音惊醒了晃神的段玉,她转头看去,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目光灼灼的眼眸,缀在稚嫩的小脸上,面上充满了认真和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