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废腿,里面的骨头断得乱七八糟,经脉也支离破碎,若要强留此腿,时日久了,恐怕性命堪忧啊。”
花满楼嘴唇动了动,看了看陆小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转过头站起身艰难道:“多谢。”
送走了大夫,花满楼在窗边徘徊,终于道:“你要不要……”
陆小凤道:“我早料到了,截就截了吧,幸好我还有一条腿。”他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忧虑道:“我现在很担心西门吹雪,他伤在手上,恐怕……”恐怕什么,他说不出口。
剑客伤了手自然比他伤了腿要严重的多,更何况他还孤身涉险,他临走时说,若明日午时之前还不回来,那就不用等他了。
回不来意味着什么,他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
“西门庄主剑法高绝,当世难有敌手,纵然是左手剑……”花满楼就算自欺欺人也编不下去,谁都知道,惯用右手的人忽然换了左手,所能发挥的力道和速度或许还赶不上原来的一半。他顿了顿换了种说法:“西门庄主的轻功也很不错,就算不敌,脱身之力总还是有的。”
跑当然能跑的掉,问题是他肯弃战而逃吗?
随着太阳一点点落下,陆小凤的心也难受的像被油煎一样。
忽然,他听到楼下传来一丝极轻微的响动,花满楼耳力远胜于他,当然也听得见,两个人竟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想到出去看一看,生怕期待落空。
门开了,推门的正是西门吹雪。
他换了身衣服,也洗了个澡,就连右手也用白布整个包住,看样子也不再流血了。
陆小凤长舒了一口气,激动之下眼里闪动着泪光,花满楼迎上去道:“庄主没事就好,想来是我这地方偏僻难找,倒让庄主徒增麻烦。”
西门吹雪淡淡道:“客气了。”
陆小凤就没那么客气,短暂的激动之后,他叫道:“你小子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你若再晚回来一会儿,我觉得考虑给你立个衣冠冢了!”
西门吹雪居然笑了笑,他的脸虽然在笑,目光却极冷锐,他拿出了那只电话虫,又按了一次按钮,放出了水怪阿球斯留下的录像。
在放录像的时候,陆小凤也给花满楼简单解释了一下电话虫,它既然能传音千里之外,那记录下一段画面也无需太过惊讶。
陆小凤忧虑道:“你预备怎么办?”
西门吹雪道:“能决定此事的人并不是我。”层层包扎的右手微微收紧,一丝血从纱布中缓缓透出来。
他眼中也隐隐有了血色。
……
七天后他们见到了斯摩格。
一队海军列队整齐的排在花满楼的小楼外面,他们每一个人都长得像流氓,身上带着很重的煞气,是那种看着就不服管教,敢把天捅个窟窿的混球。
但斯摩格说了句在这里等着,他们就乖乖地等着,一动也不动。
陆小凤是第二次见到斯摩格了,第一次匆匆而过,他对这个能化成白烟飘行的人印象十分深刻。
西门吹雪却是第一次见,他在电话虫里听过他的声音,在他的想象里,能让达斯琪心甘情愿追随多年的男人应该是很老成持重才对,却没想到他是这样的。
他很年轻,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衣着典型的海外打扮,一头银色短发向后拢,额头上有疤,穿一身白色带黑灰毛领的衣服,敞着胸口,浑身肌肉虬结,嘴里叼着两只雪茄,一丛丛地冒白烟。
巨大的十手武器立在桌子边,而他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横在另一条腿上,看上去仿佛随时要打人。
他已经把阿球斯留下的那段录像看完了,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阴沉。
“海军绝不会受海贼的胁迫!我会要她付出代价!”他一拳捶在桌子上,震翻了茶碗,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一瞬间,好似一头猛虎出笼。
“你的腿看上去很麻烦呐!”斯摩格朝陆小凤看过去,“是那个碎碎果实能力者干的?那混蛋人呢?”
陆小凤朝他微笑:“被我踹到水里了。”
斯摩格有些惊讶,眼睛瞪大了几分:“踹?你的腿就是因为踹他才断成这样的?”
陆小凤点头。
斯摩格冷冷道:“你小子很有胆色啊。”
陆小凤正要说点什么,斯摩格又错开目光,朝西门吹雪看过去,锐利的目光钉在他的脸上,缓缓道:“这阵子跟达斯琪在一起男人莫非就是你?”
不知怎的,西门吹雪莫名想起他在电话虫里听到的那句“不要谈恋爱,这里骗子多。”被当成骗子的感觉当然不好,西门吹雪冷冷道:“是。”
就在西门吹雪以为斯摩格要发难的时候,他竟然道:“我要替达斯琪向你道歉。”
西门吹雪一怔,忍不住反问道:“道歉?”
斯摩格道:“她身为海军上校,不但没有保护好民众,还让你替她做事,让你为此受伤,这是她的失职,我作为她的长官,理应代她向你道歉。”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了,也说不出话来,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接受过这种理由的道歉。他也忽然明白,达斯琪为何如此信服她的上司。
在女人可以凭性别受到优待或者说偏见的世界,他忽略了达斯琪的性别,只把她当成一名海军,一名战士。
保护别人是她的职责所在,在斯摩格这里,她的理想和信念能得到最大的支持。
斯摩格拎起十手背在后背上,居然朝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很抱歉,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我还要请求诸位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