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邪很是替自己的皇弟高兴,但同样也为失去父皇而伤心。
他害怕明娄得知父皇驾崩的消息会受不了,他想等到哪日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告诉她。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的,明娄还是在军营里知晓了一切。
明娄愤恨道:“父皇定是被明庸所害。”
这些话,明邪听了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他道:“娄儿!不可胡说!皇弟怎么会害自己的父皇,你可不许再胡说!”
明娄咬住他的手掌,将怒火发泄于此。明邪也是疼爱这个妹妹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将那股剧烈的疼痛往肚子里咽。
明娄眸中泪珠如断线的珍珠,她不知道在边关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明庸做了皇帝,或许现在他们更不可能回去了。
明庸登上皇位的几天,一直在朝堂间排异己。只要是与明邪沾边的,曾经是明邪的旧部,通通乱定一气罪名,然后统统在玉门外斩首示众。
只有明邪的心腹国师封澈逃脱了斩首。
明庸见过封澈褪下道袍扮作女子的样子,起初他曾以为自己有龙王癖,后来他才发现,这国师封澈居然是一位女子男扮女装。
他同封澈谈过条件,只要封澈愿意被他纳入后宫,他定不计前嫌,好生待她。
封澈心有所属,更何况他绝不与狼心狗肺之人同行。
明庸报复心起,在朝堂众臣面前戳穿了封澈女子的身份。
所有人一时间难以接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居然是一名女子。若是这件事传到了邻国,岂不是被后世贻笑大方?
明庸坐于高堂,得意的挑着眉,看着面目难堪的封澈。
封澈随即跪了下来,但她不是跪现今的皇帝,她跪的是真正的天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落寞说:“感谢吾皇的栽培。”,按照她的意思是,老皇帝生前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了。
这话一出,朝堂更是议论纷纷。
这时候,身边的太监喧昭。
“国师封澈,身为女儿身,知情不告,隐瞒先皇及众臣,视皇家颜面如尘土,即刻起,除去国师官职,贬为庶民,发配其边关充军,昭毕。”
封澈跪于大殿,将身上的青面道袍,头上的玉冠与冠钗一并交给了旁边的太监。
她道:“落于如此之结果,臣不悔。”
明庸心里骂了一句:“硬骨头,到这儿了还如此嘴硬。”
众臣心知肚明,这样的惩罚是明庸故意而为之。自古哪有将女子拿作充军的,这是要给封澈一个下马威,看她是否会向自己求饶。
可所有人都不了解封澈,她既然隐瞒了这么久女子的身份,早就应当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天。
封澈被明庸发配边关的事,明娄已经知晓了。
明邪也不曾算到,为何自己什么不争不抢还能够连累到旁人。
封澈从一国国师降成了一个军营普通的士兵。
但她从未告诉过明娄自己女儿身的身份,只有明娄还不知情。
明娄每天守着她,在她操练的军营撑着手臂看着她艰苦锻炼几个时辰。她会在封澈休息的时候帮她擦拭掉额间的粗汗,会递水给她,会拿着边关特有的馕给她充饥。
明娄每天都盼望出军的封澈能够平安回来,她每日就在账蓬外数着时辰度日。
每一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一批伤残的士兵。
看到这些,明娄对自己的明邪说:“皇兄,有时候…我真希望青郎只是一个女人,那样他就没有在这乱世充军的由头了。”
明邪想说什么,明娄看见不远处又来了几个伤残的士兵连忙赶去帮扶。他无奈笑笑,或许有的事,封澈亲自说出口的要好。
明邪曾经也带有希望的以为,明庸做了皇帝会善待他这位皇兄的,事实上是他总是将事情想的那样简单。
这世间的人心他难道还没看够吗?
明娄紧张的望着每一个被送进军营的士兵,她在找一张熟悉的脸,一个让她念了几日的人。
可这里却不曾有过封澈。
封澈会武,她是知道的,但她还是怕双拳难敌四手。
那日,出军前,封澈对明娄说:“现在我不再是国师,我想……”,那句话她未能说出口就走了,她想等到她将那句话补充完整。
千军万马如洪流朝封澈这个方向袭来,她握紧手中刀剑硬生生从敌军堆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前面的才倒下,后面的接着朝封澈冲来。哪怕她此刻是神,也难以阻挡现在敌军消耗方式的进攻。
封澈披头散发,浑身浴血,一群昆军虎视眈眈的围着她周旋。她手握刀剑朝着一个较弱的地方砍去,其他敌军抓住机会,捏住手里的长枪便向封澈无防卫的地方刺去。
混乱之中,周围昆军手里的长哉一一刺入了封澈的身体,封澈神色先是一愣,后又转冷漠为苦笑,口中的贝齿也被脱口而出的鲜血染红。
封澈双手抱住那一根根刺入她身体的长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面前的昆仑推了数米远。
那副跟着她行军打仗半月有余的头盔,自此跌落于这血染红之地。封澈看着淮军一个个被杀戮,她突然不明白她为这天下努力的意义何在?
她想看到的是盛世繁华,老百姓当街载歌载舞,不是手无寸铁的老幼百姓都被拿来充军,上战场。
封澈立在原地,望着相隔甚远的那个地方,那里有她思念的人。长哉架着她的身体,僵硬的伫立在战场之中。
她的头慢慢下垂,仅还剩的最后一丝气力,她拿来笑看着手腕上那根红绳,“昭昭殿下……当你的臣下,吾从来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