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公爵才不可能这么幼稚和天真!
可恶啊,这具身体已经18岁,故事里的疤头巫师都毕业了,自己却连魔法学院入学通知书的烟儿都没见到过,更别说这些年伦敦的雾越发严重,连死猫头鹰都没见过几只,更别说活着的,能送信的猫头鹰了。
他也厌烦了人类幼崽的校园生活,义务教育一结束,他就彻底不去上学了——没有有价值的观众,掌管懒惰原罪的君主麾下的准公爵是一点都不想演。
而佩佛雷尔一家早被他设定成了人类电子游戏中的npc模式,每天在人设范围内自主发挥就行,他只需要提供一些驱动这些分·身的魔力,根本不用他亲自上演。
但从外人看来,就好像是义务教育结束后,佩佛雷尔一家不再供他们的侄子读书,并且将他当作空气人一样完全无视了。
亚茨拉斐尔听他这么说,一向平稳的语调都有些急躁起来。
“要不你再体验体验?才十几年算什么体验?至少要体验过一个普通人类的完整一生,才能下结论的吧?人类世界真的很有趣啊,你……”
“就像我不喜欢吃这个寿司,咬一口就知道我不喜欢,为什么非得吃掉一整盘才能发表评价?”阿加雷斯毫不犹豫的反问。
“我以前也不喜欢吃刺身啊,总觉得直接吃生食,野蛮又邪恶,但尝试了几次后,就发现了它们的美妙之处,你看这个三文鱼……”说起美食,这简直就是天使的强项,他立刻想要反驳阿加雷斯对食物的鲁莽判断,但刚起了个头,就发现自己的思路被带歪了,他止住话题,转而说道:“食物怎么能和人类做类比?”
说完又想起来对方是恶魔,有些恶魔的食谱上确实有人类这种食材,所以他住了嘴,转而换了另外一个角度试图劝说恶魔:“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觉得人间没意思,人类无聊,是因为你即使在人间停留十二年,也从来没有试图将自己融入人类,用心去体会人类生活呢?”
阿加雷斯否认:“不可能。”
这些年他演戏演得兢兢业业,即使没几个观众,也从不懈怠,把扮演人类当做一个重要的事业来做,他甚至扮演了一整个家庭的人类,男女老少都演到了,他的扮演很成功,这么多年身边都没有真正的人类发现佩佛雷尔一家其实根本不是人。
天使当然知道阿加雷斯的家庭真实情况是什么,他忍了又忍,本不想说,但阿加雷斯如此笃定地提到要参与人类世界的毁灭之战这件事实在是让他有点生气。
然后他就让冲动的魔鬼控制了他的嘴巴:“你只扮演人类,但所有的角色都是你自己,这跟打游戏建小号也没什么区别,你带着高阶恶魔与生俱来的傲慢,就算生活在人间,也从来没有试图和一个真正的人类建立或者维护感情,你把他们都当作低你一等的生物,一群你的人间角色扮演游戏里的npc,但这本来就不是游戏,也不会给你发布任务,你当然会觉得无聊。”
阿加雷斯原本深棕色的瞳孔猛然变色,连指甲都控制不住的瞬间长长了几寸,看上去非常愤怒。
天使有点紧张,但仍然挺直了胸膛,倔强地直视着恶魔愤怒的兽瞳:“我说对了,不是吗?”
“嘿!阿格(ag),为什么你只请亚茨吃饭不叫我,难道我和你不比你和天使更亲近吗?”
就在地面无端起了风,将附近几张餐桌的桌布都吹得往上翻的时候,一头火红头发,带着墨镜的克劳利迈着他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进来,当看到周身明显缠绕着愤怒火焰的地狱准公爵时,也当作没看到那样轻佻地走上前。
“我可以坐这里吗?”
然后不等任何人回答,拉开椅子,坐在了阿加雷斯的斜对面。
他微微低头,从墨镜上边沿与眉骨夹角的缝隙中露出自己金黄色的竖瞳,看向对面的地狱准公爵。
“天使这家伙就是不会说话,老是惹人生气,不是吗?”其实他心里很紧张,但这种时刻,他根本没办法退缩,他不想让天使单独面对一个准地狱公爵的怒火。
阿加雷斯看了克劳利几眼,又看了看他藏在桌下,自以为没被注意到的,悄悄捏了捏亚茨手指的动作。他眼中的红色逐渐褪去,竖瞳也恢复成了普通人类瞳孔的样子,指甲也逐渐收了回去。
看到阿加雷斯不再生气,克劳利和亚茨双双松了口气。克劳利瞪了亚茨一眼,像是在说:你以为所有恶魔都像我这么宽容?
亚茨也回看了克劳利一眼,像在回答:谁让你来的,我自己能解决,阿加雷斯也是讲道理的好恶魔,不会伤害我的。
克劳利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刚想再给他递眼神,阿加雷斯就开口道:“不要在我面前打情骂俏,恶心。”
两人立刻不用眼睛聊天了。
亚茨想反驳自己没有在打情骂俏,但克劳利已经抢先说话:“所以,你们在聊什么?亚茨说了什么让你生气?”
天使这时才恢复了理智,刚才对阿加雷斯说的话虽然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但他跟阿加雷斯还没有熟到可以互相戳痛脚的地步,这么指责他,对方生气也是应该的,于是相当诚恳地说了声对不起。
阿加雷斯也知道自己生气是因为亚茨确实说中了自己的一部分想法,当下的怒意也是这么产生的。他不想承认自己一开始来到人间时的幼稚想法,更不想承认自己竟然被一个天使看穿。
但天使既然道歉了,他也不会揪着不放,他可是个宽宏大量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