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暗自松了口气,溜到旁边角落坐下,偷偷拿出荷包里的蜜饯塞到嘴里。
布迦蓝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没有阻拦,只说道:“吃完记得漱口。”
福临抿着嘴,笑嘻嘻地道:“知道啦,额涅真好。”
多尔衮与多铎豪格三人一起走了进来,几人见到福临也在,看了他一眼,上前见礼,他礼貌地回了礼,再重新坐下。
布迦蓝径直说道:“坐吧。我找你们来,是因为沙俄入侵萨哈连,那边打不过,求大清支援。我准备增兵宁古塔,要从你们三旗调兵,打算增兵一万,你们三旗做下准备。”
多尔衮神色微变,多铎也拉下了脸,豪格则非常不客气,还没有坐稳,就蹦起三丈高,怪叫道:“凭什么从我们三旗调兵走,其他旗呢?”
布迦蓝神色不变,说道:“因为你们三旗作战经验丰富,宁古塔需要精兵,那里的气候不比别处,普通八旗兵受不了那里的气候。兵一年一换,以后会从其他几旗再调去。”
豪格一听,神色缓和了些,斜了眼旁边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们的福临,才下去的火气又在心头乱窜。
福临已经被定为储君,立储大典上,漠南蒙古十六部落全部前来朝贺,连以前阴阳怪气的喀尔喀,都客气得很,送上了丰厚的贺礼。
豪格酸得很,布迦蓝是老狐狸,福临就是小狐狸,平时别看他贪吃爱玩,听说他不仅读书读得好,骑射功夫也学得不错。
不过屁大的孩子,没有半点功劳,却被立为储君,跟当年皇太极要立八阿哥又有何区别?
豪格除了苦涩,心中恨意蔓延,几乎将他烧得
疯掉。
多铎听到要换防,自己的兵还能回来,也就没有再闹。他同时叫了声幸运,要是与布迦蓝对上,她揍自己一顿,到时候就丢脸了。
多尔衮思索之后,说道:“萨哈连离盛京路途遥远,那里不仅荒无人烟,边境又辽阔,只怕是往宁古塔增兵也守不住。不如干脆打到沙俄去,就像打朝鲜一样,打得他们服了,以后再也不敢来。”
布迦蓝无语至极,不客气地道:“你可看过沙俄与萨哈连周围的情形,两地中间还隔着苦寒的西伯利亚,你可能保证大清的兵能穿过这片土地,后勤补给怎么办?你又打算出多少兵,才能保证不羊入虎口?”
多尔衮神色讪讪,他习惯了打仗,这几年不打仗,好似全身都不舒服,说道:“不打沙俄,那大明呢,如今大明境内乱得很,李自成已经快打到了京城,若是被他拿下京城,以后大明就成了他的天下。”
布迦蓝淡淡地道:“急什么,只打到京城有什么用,大明那么多地方,到处都不太平,大清一共才多少兵?不但有李自成,还有张献忠在,山海关还守着个吴三桂,这几场仗打下来,大清也够吃力。打仗容易,打得稀巴烂之后,再治理就不那么容易了。”
布迦蓝没有危言耸听,她甚至都没有提蒙古。漠西蒙古的喀尔喀几部,前两年在喀尔喀札萨克图汗素巴第的牵头下,成了《喀尔喀-卫拉特法
典》。
对外说起来是几部联手共同抵御外敌,就是不知道这个外敌,是漠西蒙古其他的部落,还是大清了。
喀尔喀向来不安分,打过去的时候马上投降,只要一走又背后搞小动作,贱嗖嗖的,因为离得远,布迦蓝现在也没有空去管他们。
至于漠西蒙古,布迦蓝认为最大的敌人,不是喀尔喀,而是准噶尔部。准噶尔部以前就是瓦剌部,被蒙古鞑靼打败之后,分裂成了四部,其中一部就是现在的准噶尔。
大明吃过瓦剌部的大亏,在土木堡明英宗被俘虏,是大明最不愿意提起的惨烈历史。
布迦蓝认为这部的蒙古,这么多年能生存下来,实在是太坚韧,若是出现出色的首领,他们将会是大清的劲敌。
布迦蓝现在也暂时无暇顾及,主要是这两年的气候不好,粮食收成很一般。小冰河的气候还没有过去,冬季冷得能冻死人,北边的日子实在是不大好过。
安排好调兵之事后,布迦蓝带着福临回城外。福临还小,不能自己骑马,他坐马车回去。她看天气好,不想闷在车厢里,骑着马跟在后面。
才出宫没有多久,多尔衮追了上来,布迦蓝勒住马,问道:“有什么事吗?”
多尔衮转头四下看了看,深深凝视着她,靠上来低声抱怨道:“嫂嫂,我已经好久都没能与你好好说过话,平时一说话就谈公务,实在是没劲透顶。我刚准备出城去,想与
嫂嫂一起走走。”
布迦蓝挑了挑眉,这些时日她寻了好些新人,读书人斯文是斯文,可斯文得分时候与地方,斯文得几近无趣。
还有人外表看上去不错,真实体格却不能看,跟蚯蚓一样细,实在是倒尽胃口。
有些人两者都能过关,毕竟她的身份不一样,面对她时太野心勃勃。野心她不反对,但是野心太大,她就不能容忍了。
多尔衮算是他们中间比较拔尖的,主要是他够放得下,不但有使不完的蛮力,脸皮还够厚。
布迦蓝轻笑,说道:“那你跟着我来吧,晚上我会去湖边画舫上夜钓。”
多尔衮兴奋得直怪叫,他如饿狼般呼啸一声,几乎没从马上蹦起来,打马朝城外疾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