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怯薛被顾鹏飞一击毙命,倒在地上尚未死去,还睁着眼睛,贾涉知道是顾鹏飞胜了,自己的小命又捡回来了,朝着那断气前的怯薛一笑,眨了眨眼睛。
怯薛愤怒:你……
一语未了,已然被顾鹏飞补上一剑,头颅滚落。
贾涉趴在地上,看着那个死不瞑目的怯薛,心想:哈哈,我是装死,你又失败了……
顾鹏飞抢上一步,将贾涉翻过来,大雪中,只见贾涉上半身裹着的棉被已经被鞑靼的弯刀割得棉絮乱飞,下半身的裤子还垮在腿弯处,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雪地上更是流了一滩鲜血,也不知道那血究竟是谁的。
顾鹏飞心中猛然一紧,伸出手去探贾涉的鼻息,竟连呼吸也没有了。顾鹏飞吓了一跳,抱住贾涉摇了两摇,叫道:“贾大人?贾大人!?”
贾涉双眼紧闭,继续装死。
顾鹏飞心中一阵难过,将贾涉抱在怀里,道:“对不起……我该陪你一起出来的……”
贾涉心中大爽,暗想:让你b的装睡!本欲再继续装死,微微睁开眼,却看见顾鹏飞满脸担忧内疚懊恼之色,也不好意思再装下去了,便睁开眼,朝着顾鹏飞笑了笑,眨眼道:“别伤心,我是装死!”
顾鹏飞差点气死过去,一巴掌拍在贾涉的背上,却发现鲜血直涌,贾涉被这一巴掌拍得痛彻骨髓,连声咳嗽。
顾鹏飞提起托在贾涉背下的手,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上竟鲜血淋漓,森然可怖。
贾涉看见顾鹏飞手上的鲜血直往下滴,以为自己快要失血而死了,吓得小命都没了半条,喘气呻吟:“我……死了……”
顾鹏飞二话不说,将贾涉抱入帐中,又有士兵前去,将怯薛的尸体和雪地上的血渍打扫干净。
帐中一灯如豆,贾涉浑身都在颤抖痉挛,顾鹏飞想也不想,便要去找医官,却被贾涉拉住:“别……别去!”
顾鹏飞道:“三个怯薛已经全部死了,你暂时安全!”
贾涉更加使劲的拉着顾鹏飞的手,咬牙道:“不要……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受伤……万一……烈匕图要是知道了……恐怕,恐怕不妙!”
顾鹏飞皱眉,看着贾涉,贾涉道:“你……你帮我看看……要是没救了……记得,记得给我多烧点纸钱……再烧个二奶……”
顾鹏飞便将帐门关上,命亲兵把手在外,自己将贾涉的已经破碎不堪的棉被扯开,将贾涉翻过来,去查看他背部的伤。
只见他背部到处都是血,根本看不清到底伤的重不重,只得打来一盆开水,那毛巾将他背部的血污擦掉。
贾涉只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弱,他偷偷抬眼,看见顾鹏飞神色凝重,心中就更加害怕起来,颤声问道:“我被刺客刺中了心脏么?我……我不行了……你记得……给我多烧几个长头发的……妹子……妹子……呜呜呜,我的妹子……”
顾鹏飞沉声道:“死不了!”
贾涉紧紧的攥住顾鹏飞的手,道:“好兄弟……后事就……拜托你了……”
顾鹏飞甩开贾涉的手,道:“一点皮外伤,死不了!”
“什么?!!”贾涉不敢置信,“我流了那么多血……”
顾鹏飞皱眉道:“你裹着棉被,背后和胸前还垫了厚厚的垫子,那个怯薛一刀没伤到你的要害,只是划破了点皮!你背后的血,我看大部分都是怯薛的!”
贾涉即刻说话也顺畅了,心跳也有力了,呼吸也不觉得短促了。
顾鹏飞到自己床前的盒子里,拿出一瓶金疮药,洒在贾涉的背上,又拿了绷带给贾涉将背后的伤口绑好,一边绑一边道:“过个两天就能结痂,今天晚上你别乱动就行!”
贾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却想起自己还有一半的尿没尿完,道:“尿急,劳烦你去弄个夜壶……”
顾鹏飞:“……”
等到贾涉折腾完毕,才有些不满的对顾鹏飞道:“还说保护我,睡得跟个死猪一样,老子今天差点没命!”
顾鹏飞:“……”
两人这么一折腾,睡意都没有了,贾涉的棉被也破了,顾鹏飞只得将自己的棉被给他盖,又在房中燃起炭火驱寒。
贾涉看着火盆中跳动的火苗,忽然道:“老是和烈匕图这样僵持下去,不是个办法,得尽快让他走!”
顾鹏飞拿着火钳,拨动炭火,让其燃烧的更旺,他低着头,也没去看贾涉,只是道:“依我军目前的实力来看,恐怕很难!”
贾涉道:“烈匕图现在不肯走,是因为他还没有死心!上游被他控制,他会总觉得攻破鄂州城就在今天!我看,如果想要他快些退兵,必须要夺回上游的浒黄州才行!”
顾鹏飞叹了口气,道:“你不知兵事,会这样想也是正常。我朝虽然年年作战,但战斗力实在是很有限,且不说士兵士气低迷,即便是士气高涨,平地攻坚战,也不是烈匕图鞑靼铁骑的对手!烈匕图在上游的浒黄州虽然只留了五千人守城,但并不好对付!”
贾涉看着顾鹏飞,只觉得他忧心忡忡,数次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你想说的好像还不止这些吧……”
顾鹏飞丢了火钳,抬头对贾涉道:“你今天晚上,问我‘阎马叮咚’的事情,本来朝中的政局,不是我该议论的事情……”
贾涉笑道:“我们不过是私下说一说,出你口,入我耳,又不会被别人听去,你怕什么?难道怕我背后去告密?”
顾鹏飞定定的看着贾涉,对方面容本就清秀,这两个月又削瘦不少,被火光照映的面庞上,睫毛正在微微抖动,洒下的影子将对方的双眼衬托的黑白分明,格外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