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不过幼年八岁,便要扛起重振玄门的重任。
人家都道他少年老成,殊不知他亦有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本相。
总之,自那场灾难后,修真界大举洗牌,动荡成了常态。
而这镇魔塔,便是华阳众人为了封印魔尊灵兽穷奇所设下的禁制。
那穷奇,是江成风与王照衣以命相抵的。
一朝别,永世难遇。
落花人独立。
有世人传闻,仙逝的那两位尊者在这俗世中有一处园林,自那战后,常年花开不谢,似是冻结了时间,入眼皆为繁花烂漫。
“清安……清安?”
婵莞的发间簪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海棠,映衬着白净的容颜更为脱俗俏丽。
她见李清安入了定,便不再唤她,自是于海棠树下坐着,眼神却始终在那一身白衣上飘忽不定。
上月从漠北荒野回来后,李清安显然身负重伤,每日入定静修便使了好些时辰,所以也就无瑕再顾及婵莞。
无人束缚的海棠花可没有那么清冷与孤寂。
不论是万关苍穹之巅,山脚那一处温泉,亦或是各长老院中,总有那一抹灵动的红色闪过。不过短短几天,灵兽婵莞的名字传遍了华阳。
起初旁人都认为少掌门的灵兽理应也是与她如出一辙的脾性,可当他们亲眼瞧见这温婉柔和而又美得不可方物的海棠花时,心中却生了不一样的想法。
色授魂与。
从那之后,便有了出云海棠李清安的流言蜚语。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婵莞伸手接住了一朵随风而落的海棠,吟了一曲红楼断肠。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草
木生灵的性命,朝生暮死。
她或许是这世间最亮眼的那一朵,却不一定会永盛而不凋。
“爱花者,怜。”
她对着那嫣红微怔,下一刻已是四目相接,温情若水。
“香消玉殒罢了,徒有葬足矣。”
婵莞轻轻拈花,拂去那一指蒙尘,悄悄留其在青石之上。
风骤起,花飞扬,搅乱了一池春水。
她丢了半数寿元,来日已不见得明朗,或许这就是灵兽的宿命,亦是她作为海棠花的归途。
自那日后,婵莞便不再修炼,即使强如血丹,也抑制不住她体内的火焰,反噬,日益扩张。整日和颜悦色的俏佳人,不想已是徘徊在了生死之巅。
“你的归程遥遥无期,我在,你在。”
李清安站立起身,迎风而向,轻衣薄纱随心而动,迷乱了岁月纷纷。这一抹温润的白,到底是入了她的眼中。
究竟是喜还是悲?
婵莞说不清。
李清安顺风伸手,细腕轻勾,那朵于空中飘零的娇花在下一刻被她拢在了掌心,似是呵护,又若爱怜。她走近她,两人的距离在穿堂风的催促下愈来愈近,相靠,相依。她抬手,将那朵海棠簪上了婵莞的发髻。
娇花衬佳人。
两点俏丽浮于她的发上,青丝垂绦,笑靥天成。
“倘若有朝一日,”
朱唇轻启,佳人未动。
“花谢了,清安还会在吗?”
目光闪烁,似是饱含了泪珠。婵莞轻抚过鬓上的那两点,二道长痕已然映在了脸庞。
花开花败,生灵终有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