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霖注意到了,也没问,只是边等待宋云舟的下文,边把玩手中杯子。
他将杯子随手往后一抛,杯子飞了出去,准确地撞在撑窗的叉竿。“砰”地一声,鼓了道寒风进来,吹到景霖的后背,宋云舟的脸颊。
这道声音昭示着景霖耐心将尽,宋云舟撇了下嘴,屋内暖和,他耸了下鼻尖,回道:“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奔着你屋子来的。你屋子更暖和,我在外头玩,快要冻死了。”
景霖一愣,这才注意到宋云舟的衣着。
宋云舟只简单穿着单衣,头发也没好好束,耸拉了大半遮在脖子后面。看起来好像也就比刚捡到他时稍微好点,起码人和衣服是干净的。
乍一看还有些可怜样。
宋云舟好像也知道自己看起来有点可怜,于是露出一副委屈样。
“真的,我感觉我要感——惹上风寒了。”
看那模样,倒像是下人都在欺负他。而他还不得多嘴,因为自己这个薄情寡义的夫君已经默许下人这么做了。
景霖真想削他:“这年头真是什么笑话都能碰上。”
他一个丞相府,要什么没有。就算只是收了个冲喜的人,名头上好歹顶着“正妻”的身份,府外还有几千只眼睛盯着,他还会克扣了宋云舟?
这人穿得这么少,八成是起床懒得梳妆簪发,又一个劲地想来他屋里做些什么,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
自己不穿,惹上风寒,怪谁?
宋云舟听景霖拆穿了他,还顺带嘲讽他,立马就不装了——还装个屁啊,亏他还特意摸了几大把雪冻着手,白演啦!自讨苦吃。
“你屋里倒是什么都没有。”窗子恰好合上了,宋云舟不冷了,就站起来自己活动了一下,伸几个懒腰,“平日不带文书回来的吗?大反派,没必要这么防着我吧,我足不出户,也阻止不了什么啊。”
果然。景霖心道。
“你要我的文书作甚?”景霖好整似暇地问道,“给你背后的人吗?”
宋云舟闻言,立马往自己身后看:“背后,我背后哪有人?”
景霖:……
“哦哦。”宋云舟这才反应过来,没办法,他实际上是有些怕鬼的,有的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鬼。知道景霖想表达什么意思,他才真诚回道,“你也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边很多东西我都不是特别了解,这不是想多学习一下嘛。”
景霖“嗬”了一声,这弯子他绕了好久了,宋云舟不说,那就干脆他说好了。
“我府里那么大个书屋你不去,偏偏来我这卧房学。是你傻还是我傻?”景霖也站起来,直视宋云舟,伸出两根手指,“两种可能,你要把我消息透露给你主子;你要阻止我的计划。”
虽说是个乞丐,可景霖却没宋云舟高,以至于说话时,景霖必须微微仰头,气势上就要减半了。
宋云舟要佩服死这个聪明人了,一个反派怎么能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有脑子,骗也骗不成。到头来自己还被冤枉,摊上这样的夫君他真的很失望。
“我早就说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为什么老是不相信我呢?”宋云舟嘟囔道,“我在这里无牵无挂,身边最熟悉的人除了你就是你的下人。你说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我说你会死你不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景霖心跳漏了一拍,眼前人突然不再活蹦乱跳地和他开玩笑,他还有点不太习惯了。
屋外的雪下得更猛了,宋云舟打了个喷嚏,拿起扇子对火炉扇了几下,火光益盛,他的身影看起来很是孤单。
几个月了,宋云舟不停地对他强调,他是现代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可是这些话,宋云舟只对他一个人说过。景霖对刘管家试探过,刘霄的反应很奇怪,说宋云舟从来没说过这种话,会不会是夫人脑子出问题了。
况且这几个月自己确实没放宋云舟出去过,府内守卫森严,他也没能找出所谓“背后之人”。
那么自己就是多虑了,宋云舟就是个傻子,只不过傻的症状有些特殊一点。说不定他就是看自己不讨兴,这才误打误撞拆穿他对头上那位真正的心思。
“我……”景霖正要张口。
“哈!”宋云舟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趁景霖不注意把火引到景霖的朝服上了,朝服很快烧烂了一个角。宋云舟幸灾乐祸,拍手叫好,“夫君啊,明日你不用去上朝啦,来陪陪臣妾吧!”
景霖:……
景霖内心想了很多要骂的话,最终却只看着烧烂的朝服,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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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必死·贰
淮国很看重朝臣的朝服,除了丞相、御史大夫和太尉有两套朝服,一套穿着一套留有备用,其他官员都是只有一件的。
可惜景霖备用的那一套昨日才洗,如今这天气,就算拿火烤着,也是干不了的。
火势慢慢涨起,景霖也没去阻止。反倒是宋云舟真怕它着了,连忙拍掉火:“妈耶,你想让这屋子着起来啊!”
景霖垂眸细想了下,轻轻问道:“你是不是想让我陪你一日?”
宋云舟点点头,不是他想要景霖陪他,只是他实在做不得什么,只能拖住景霖不让他上朝。
只要不上朝,不参政。那景霖就使不出他那些阴谋诡计,这反派当不成了,那他不就不用死了。
“可你只顾着了你自己。”景霖将自己的狐裘取下扔到宋云舟头上,“要我明日不上朝,也要给我找个值当的理由吧。私自毁坏朝服可是要定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