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舆论不休,我刻意隐藏踪迹,那晚上了解我行踪的人,又不在我控制范围内的,只有季淑华。”
张潇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他清楚谢季的恩怨,从动机上看,季淑华由爱生恨,狠心报复,完全说的通,从抹除痕迹方面看,她也有足够的力量资本。
确实该好好侦查。
只是没有切实证据,也不确定季家知不知情,有没有出手。
贸然重新将她列为重点怀疑对象,打草惊蛇是一,惹急季家,对案件毫无益处。
他心中初步列出几个方案,略过这个话题。
“我不建议你去昌州。”张潇严肃盯着谢琛,“李璨无法在南方出境,北边我们已经布控,沿海出海口岸的检查一向严密,李璨不会自投罗网,所以他唯一机会是向西,翻越雪山。”
“最近西北风暴,大雪封山,以李璨的身体素质,翻山等于送命,他只能选择蛰伏,等待天气时机。高原又有兵团驻扎,当地警戒程度比内陆要高。”
“我若是他,最有可能是潜藏昌州,一来环境熟悉,二来,那是三和老巢,秦桧还有三个朋友,李璨善于拿捏人心,他并非没有死忠追随者。”
“你眼下手臂受伤,他又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好运气不会次次降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谢琛很平静,掏手机调出一份文件,给他看,“你的猜测非常正确,李璨的确在昌州。”
张潇蹙紧眉,一把夺过,迅速浏览完,“温素母亲一案有进展?周皋怎么没有上报?”
谢琛眼底泛出冷意,仿佛笼罩一层化不开的冰霜,“得来太容易,他对真实性存在疑虑。”
张潇是从基层一步步升上来的,最出色的履历是三年清底十件陈年大案,论案件侦察,他比谢琛周皋加起来,更加老练,敏锐。
“你怀疑这进展是李璨放出来,钓你去昌州的饵?”
“不是怀疑,这就是。”谢琛面目也阴沉了,“他想要我的命,这次我不接招,就会有下次,而且我冒不起风险,不如接他明招。”
张潇清楚他冒不起的风险是什么,他在昌州保护温素时,谢琛一天早中晚按时六次,询问温素情况。
张潇这辈子抓过杀人犯,毒贩,经济犯,连通敌的间谍都督办过几次。
上面最关紧时,他每天早晚汇报两次进展。只有昌州这次,电话短信回到他烦不胜烦。
没见过哪个男人,巴老婆巴到这地步。
照他们家乡话讲,往后耙耳朵没跑。
“你有计划?”
谢琛拿回手机,“有。”
“说来听听”
谢琛手指轻划,张潇手机叮咚一声。
“案件结束要写报告,发给你,是证据,也替你少点的笔墨。”
张潇会心一笑。
商不干政,不能指挥军警。谢琛书面文件发送给他,作为当事人的举证和建议,有迹可循,事后有人挑刺,也不算干涉。
分寸,谨慎,滴水不漏。
“我一直听刘博颖长嘘短叹,说你经商屈才了。”张潇拍他肩膀,“李家这颗势大根深的大毒瘤,不瞒你说,上面早有意向,苦于找不到合适机会,动起来惊动震荡,不划算。没想到经你一推一围,还真就无痛病除,你实在可惜了。”
谢琛理想走上从政之路,这十年不甘,不平,不忿,随着李家败落,忽然就平静了。
并非大仇得报,酣畅后平和。畅快确实有,更多是看透了,放下了,有了更重要的东西。
他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
温素回到昌州,李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刘瑶从酒柜选了一瓶伏特加,酒精度数65,属于烈酒范畴。
李璨接过,瞄一眼就笑,“心疼我?想我借酒浇愁?”
刘瑶不说话,端起酒杯跟他碰一下,“古时军队出征,容许将士破例饮一碗酒,名为壮行,我不喜欢他们酒后摔碗,表示决绝的含义,不吉利,所以你喝完这杯,剩余的酒和杯子,我会收起来。”
李璨只觉震动,自下而上凝望她,“你是准备留到庆功酒?”
“不止庆功酒。”刘瑶注视他,“还有我们的婚礼,未来孩子的诞生宴,国外没有席诞,都是宴会,到时候给宾客准备红酒,我们就喝伏特加。”
李璨笑,她这是在给自己下锚点。
输赢未分,先预定胜利后的日子,景象越确切,潜意识会认定自己赢。
鼓舞士气,增强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