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现在的正一品彰武大将军,未来的燕国第一异姓王——镇北王裴靖安!
别人也就罢了,但这裴靖安是上一世唯一参加他葬礼的人,他的魂魄飘在牌位上看得清清楚楚。就算不看这一点,这位戍守西北多年立下无数战功的彰武将军,也绝对值得他下车一见。
“南星。”
南星闻言立即扶着脸色苍白、一步三喘的沈渊下了马车。
沈渊对着裴靖安略一拱手,即使一身病态面色苍白,却也是公子如玉:“彰武将军。”
至于门口两个守门侍卫早已在看清裴靖安的那一刻就跪下行礼。
裴靖安转头,看着沈渊一挑眉,一个利落地翻身下马,抱拳行礼:“大殿下。”
沈渊有些意外,没想到裴靖安能一眼认出他,记忆中即使是三年前他与裴靖安都没有太多交集。更没想到一向嚣张跋扈的彰武将军面对他这个无宠失势的皇子也会下马。
沈渊:“裴将军也是今日到的金陵城?”
裴靖安点头。
戍边大将年底都要回金陵都城述职。且沈渊记得在上一世中这次裴靖安回来,短时间内就没有再回去西北,主要是皇帝已经开始忌惮裴靖安,一边将人留在金陵一边琢么着应对之策。
裴靖安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两个守门侍卫,心领神会地一笑,“想来是殿下多年不在金陵,有些人看着殿下眼生了。”
两个侍卫赶紧一叠声地请罪。
沈渊抿唇,将一个不受宠又被贬多年的幌皇子好不容易回来却在宫门口遭受侍卫冷遇的凄苦的形象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裴靖安满眼兴味地看着。
沈渊面上隐忍,心中却满是震惊——他竟然完全听不到裴靖安的心声!
虽然他的读心之术时灵时不灵,但他试过,他能听到两个侍卫的心声,清清楚楚都在害怕被裴靖安责罚,可再去听裴靖安的心声就是一片空白。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读心之术发挥正常时听不到一个人的心声!
难道……他克我?
沈渊摇头将这个诡异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
裴靖安看着沈渊突然甩头的动作微微一笑,“大殿下身子还不舒服就先上车,本将军送大殿下进宫。”
沈渊诧异地看着裴靖安:“怎好如此麻烦裴将军?”
裴靖安:“不麻烦,不过顺路的事。”
听裴靖安这么说,沈渊也不好再推辞,况且他也不想遇到一个门就被刁难一下。虽然他现在虽然要暂时伪装,但能在不打破伪装的前提下方便行事自然更好。
沈渊被南星搀扶着回到马车上,进去之前还重重咳嗽两声,整个身子都咳得发颤,好像转眼就能昏倒似地。
撂下帘子南星小声在沈渊耳边说:“殿下,戏过了!”
“……你懂什么?我那是入戏了!”沈渊白了一眼南星,从腰间摸出一个小锦囊,拿出一块油纸包着的润喉糖,刚刚假装咳嗽咳得他嗓子都噼了!
裴靖安让车夫继续驾车前行,他带着自己的亲兵跟在后头,驱马前行。
宫城宏大,年满十四岁在外开衙建府的皇子们回宫都得坐一段马车。
沈渊的马车是所有皇子马车中最为寒酸的,可这进宫的“阵势”却是最大的!除了他有哪位皇子得彰武将军亲自护送过?
小而朴素的宝蓝色马车摇摇晃晃,后面却跟着跨坐高头大马一身戎装的裴靖安带着一队煞气凛凛的亲兵,硬是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强横气势!
这哪里是不受宠的被贬皇子归功宫,说是立下汗马功劳的亲王归来也不过如此,所到之处无不引人侧目。
然而没有人敢当面质疑,只因为走在马车后面一路护送的是当朝正一品将军,是被御赐在宫门之内至外朝院都可以御马前行的彰武将军!
裴靖安将沈渊一路送到了中正门。
沈渊要在中正门清思殿暂作歇息,等候燕王传召。
裴靖安走后,南星边给沈渊倒茶边说:“这位裴将军应该是要直接去御书房面见陛下,殿下何不请裴将军提醒陛下早些召见,也省得殿下在此枯等。”
沈渊摇头失笑:“我与裴靖安并无过多交集,他性情飞扬嚣张,会帮我这一次大概也是一时兴起,我怎好再麻烦他!”
南星抿嘴:“殿下说的是。”
片刻后外面传来一声的特别清脆的鸟叫声。
沈渊看了一眼南星,南星立即会意,双手合拢放在嘴边发出相似的鸟叫声,很快一只毛色棕灰瞧着很不起眼的鸟儿飞了进来。
南星从鸟腿上绑着的小信桶中取出一张小字条递给沈渊。
沈渊展开字条,上书四字:准备就绪。
大金龙鱼
沈渊嘴角一扬,将字条丢进茶杯里。
也不知道那写字的墨掺了何物调配,遇水后瞬间散开,纸张却完好无损,上面却已无半点痕迹。
一晃半个时辰,沈渊主仆俩还被晾在清思殿,没被燕王召见,也无人伺候,就连茶水都是南星找了宫人才有宫人给添的。
南星气不过,清秀的笑脸一直跟河豚一样鼓囊囊的。
沈渊老神自在地扇着扇子,丝毫不因为被冷待而显得灰心丧气,还有心情劝慰南星:“莫生气,回来之前不就已经做好准备会是这种局面?被敌人轻视总好过被敌人重视。”
南星:“我就是见不得殿下受这种罪!咱们在长门行宫三年,把长门行宫一个破旧行宫拾掇起来,还打造成铁板一块,自己日子过的顺遂舒服,又何必非回来金陵?在这里勾心斗角的,殿下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万一再出什么差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