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阿哥薨逝,连着皇后也一病不起,一时间皇子的丧仪皆交给了两位贵妃。
初四这日,七阿哥的金棺被移至城外的曹三里屯暂安,这日皇后强撑着身子亲自与乾隆目送了金棺出宫,在外人看来,今日帝后同行又是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
然而只有当事人明白,帝后心里都有一道坎儿。那日傅恒入宫,君臣二人聊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但大家知道的是,皇帝已经数日未进长春宫,便是见了也只是存有着基本的礼貌。
待七阿哥的金棺出宫,乾隆亲自去安华殿祝祷后,则转道去了永寿宫。
永寿宫呢,自是为了七阿哥的丧仪未曾有一丝新年的气氛,魏芷卉的高烧已经退了,若问还有什么不适,那便是偶尔有些小咳和浑身乏力。
“娘娘,皇上来了。”初菱的话刚落,殿门便被打开,乾隆的身影从屏风后露了出来。
她示意初菱扶她起来请安,乾隆却蹙了眉:“好好躺着,不用动。”
乾隆坐在床沿,一旁站立着的含云手里还端了药,他从食盘里拿了药盏,轻轻吹了吹。
初菱自觉地把魏芷卉扶了起来,侧了侧身。
“让初菱来吧。”
乾隆并不在意魏芷卉的拒绝,也不搭理,只亲自喂了药,药味冲着他的鼻子,饶是他也有些难忍,也不知她每日是怎么喝下去的。
初菱从一旁拿了个小碟子,给她递了
两颗蜜饯,乾隆看了一眼:“这蜜饯和宫里的不同,什么时候做的?”
“先前秋天的时候,御膳房送来的金桔,臣妾嫌单一,便做了些蜜饯,平时嘴馋了吃些。”她顿了顿,“金桔止咳化痰,从前只是拿它当零嘴,可今儿倒也正儿八经地发挥了它的作用。”
说者无意,但落在了乾隆耳里,却一时有些自嘲的意味,他上前轻搂了她:“郑太医说了,过几日便好了。”
乾隆轻拍着她良久说道:“朕给永琮想了个谥号。”
“悼敏皇子。”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魏芷卉听着她说完,从前不知“悼敏皇子”是多高的荣誉,可来了这儿才了然,那么多早夭的皇子,能得追谥的又有几人?
她的手搭在乾隆的手上,柔了声:“皇上想的,那便都是好的。”
她察觉到乾隆的下巴抵在自己的头顶,也察觉到他轻轻地印了一个吻在她的发顶,她想起前儿小高子传来的消息,说是杜茂因为伺候不利,险些被乾隆敢出太医院去,有的事情,她已经盘算了许久了。风寒和痘疹属实不是一般太医能治,若只是以此罚了,只怕以后更为不妥。
“七阿哥已经薨逝,从前伺候的宫女和太医们,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她轻轻地开口,似是不太确定他的情绪。
乾隆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宫女和乳母朕都打发出宫了,伺候永琮太不细心,两次生病皆是因此而起,
朕不能再留。至于太医,杜茂其人,医术向来不错……只是若不罚他,怕难服众。”
“杜太医这些年照顾皇后娘娘也算有功,此次七阿哥的病……皇上也知道,风寒与痘疹皆是急症,本就难治……”她后半句话说得极慢,边说边揣度着乾隆的情绪,见他没什么异样,才敢继续往下说去。
乾隆思考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罢了,朕便不把他赶出宫去了,只罚他几个月月俸罢。”
魏芷卉点着头,心里开始盘算一些别的事。
———
直至初六,乾隆追谥七阿哥为“悼敏皇子”,随葬端慧皇太子陵寝的诏书才下来,而魏芷卉的病也渐渐好了些。
她暗暗庆幸,还好没什么大事,不然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岂不是亏了。
这一病,直养了半个月,才得了太医的命令可以出门,被关了十几日,她早就想出去放风了。
只是带着初菱出门的时候,这丫头奇怪了许多。
不管是初菱还是小高子,听说她要去御花园,都是面露难色,问起来,却也是支支吾吾的。
她皱着眉,思考了许久也不得要领。
御花园里,冬日里,也唯有梅花开得艳些,白雪衬托下,红梅点点,甚是好看。
雪停了几日,雪却还未化尽,因此,茫茫雪地里,与红梅的显眼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二目鱼色宫装的皇后,颇为素雅的一身衣裳,倒是让人见了有几分怜爱。
一旁的富察夫人
,倒是每日如一的诰命夫人的朝服。
魏芷卉站在远处,望着她们,轻声问:“皇后近来日日都来这儿?”
“正是呢,自七阿哥出痘被关在漱芳斋,皇后娘娘便每日都来这儿远远地望着漱芳斋,后来除夕那日七阿哥薨逝,皇后病倒躺了几日,可自从七阿哥的金棺出宫后,娘娘便又是每日都会来,全不管自己的病症。”初菱在一旁说了许久,越说,魏芷卉的眉头皱得越紧。
她早已听闻乾隆已经许久未去长春宫,便是那日上元节,也只是派人送了些上元节礼,人却是压根没去的。
她蹙了眉,上前:“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