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本宫从未教过元歆说这些。”忻嫔的脸有些红,也不知是不是
恼羞成怒了。
舒妃轻笑了一声:“永瑆可从未说过六公主的那些话是你教的,怎么,你倒自己承认了?”
忻嫔噤了声,乾隆看向她怀里的元安,问道:“你十一哥说的可是真的?”
元安很少见到皇阿玛这般凌厉的眼神,有几丝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
忻嫔愣了愣,把元安放下来,在乾隆面前跪下:“皇上,臣妾错了,臣妾知错了,可元歆还在里头躺着,生死未卜,皇上可以怪罪臣妾,可不能迁怒元歆啊!她才四岁,她才四岁啊皇上!”
她哭得声嘶力竭,承认自己的错,又能屈能伸,又提起里头的元歆,打着感情牌。
真好啊,真不愧是家世高的人呢,还算有几分脑子。
乾隆还想说什么,寝殿内传来一阵哭声,不一会儿,一个太医从里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皇上,六公主毒发薨了!”
此言一出,方才还跪在地上听候发落的忻嫔再也顾不得别的,站起身一路跑了进去,须臾,忻嫔的哭声传了出来。
元安留在原地也有些不知所措,她还年幼,不懂太医说的话,和今日钟粹宫里发生的事。
“刚才不是还说好好的吗?”乾隆脸一黑。
太医咬了咬牙答道:“六公主体内的蛇毒虽被清理,但还有一部分仍需要靠药物来解毒,可六公主受惊后恶心,喂进去的奶没一会儿便吐了出来,一点用也起不上。微臣虽可以别的法子解毒,但都不
及药物来得快。剧毒发作得快……故而六公主才……”
乾隆的手紧握成拳,在椅子把手上敲了敲,说道:“退下吧。乳母把元安抱回去歇着。”
他没有进去看元歆,也许是怕看了以后伤心吧。
他本想处置忻嫔,但到底也不忍心再在亡女之痛上再撒盐,只能吩咐了宫女好生照顾好她,毕竟,这还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魏芷卉让乳母抱了永璐,自己则抱着攸宁,对于这个女儿,她是心疼的。
身后,乾隆与皇后走在一块儿,她听到乾隆问皇后永璂在哪,过了会儿,乾隆的一句话,传入她的耳中:“还真是巧,偏偏今儿永璂不在,皇后便邀了众人去御花园,公主便出了事。”
她不知道皇后是什么表情,只在听到乾隆加快了的步伐声后上了步辇。
回到永寿宫,她方才觉得自己舒了口气。
一路上,攸宁已经睡着了,永璐也是如此,乳母把永璐抱去了偏殿睡觉。
魏芷卉悄声进去,把攸宁放在床榻上,静静地看了许久。
为母则刚。
今天她真是怕了。
肩膀上不知何时多了只手,背后被人挡住了门口的光。
仅凭眼帘前这熟悉的剪影她便能猜到是谁。她抬手与肩上的那只手交叠在一起,一会儿,被人拉了起来。
待她转过身,乾隆才注意到她满脸的泪痕。
心如刀绞。
从御花园到钟粹宫,他都未见她掉一滴泪,连眼眶都没红一下,直到如今两个孩子
平安无事,安然入睡,身边再没有其他人了,她才落下了眼泪。
乾隆不想扰了孩子歇息,从她身侧抽了帕子,替她小心翼翼地拭去了眼泪,牵起她的手,一路带她去了正殿的寝殿。
寝殿内空无一人,乾隆把人揽入怀中,伸手摩挲着她始终紧咬着的双唇,低声说道:“孩子们睡着了,听不见,想哭就哭吧。”
说罢,他把人摁在胸口,才一会儿,胸前的衣服便已被洇湿。
低声的啜泣声在这寂静的殿内被放大,他想起方才听到的御花园里她用发钗挡了那条毒蛇的事,还有她危急关头先把攸宁推出去的事,不由得心中酸涩。她害怕蛇他一直都知道,因此更知道此时她有多怕。
她的发髻没有乱,只是空了一块。她素日发间簪的首饰不多,但却也是爱美的人,不知道她今日扔出去的是哪个,会不会心疼。
“没事了,朕来晚了,”乾隆拍了拍她的背,直到怀里的人哭声渐渐止了,方才开了口。
魏芷卉低声说道:“我不敢想,若今天被咬了的是攸宁……”
她话没说完,但乾隆已经了然,抬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又垂眸在她眼角轻轻一吻,仿若蜻蜓点水。
“臣妾不敢哭……臣妾怕吓着孩子……”她现在的头脑乱如浆糊,说起话来完全没有头绪可言。
乾隆叹了口气,又把人紧紧扣入怀中,几乎要把她嵌进自己的体内。
他想起从前,无人之
时她也时常撒娇,小小的一个伤口就要给自己看,再小的委屈也要告诉自己。
今日自己不在她身边,是真的把她吓到了。自从当了母亲,私底下她也如从前一样,可一旦涉及孩子,她又比谁都上心。
他低声说道:“有朕在,你不用怕,在朕面前,你可以哭。”
也许,不管她做什么,她都是愿意为她兜底的。
在他面前,她亦可以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
至于别的事,容后再议吧。
此刻的他,只想安抚好怀中的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