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再不停留,李懿背上宗政恪飞身离开宫殿群。那悬崖之处的通道口已经被滚落下来的山石给完全堵住,但大势至和嬴寻欢带着一窝蛇鼠离开,在另一处开辟了通道。
算算时间,那两个人离开的时间距此时并不算太久远。唯恐他们出去后毁掉通道,李懿奋起全部功力,沿着这条明显被人用暴力手段一路轰开的地底通道一直往上。
他小心翼翼跟随着蛇行的痕迹,并不敢离得太近,并且仔细察看路上有没有虫蚁等活物。八品强者五感灵敏,很快,他便嗅到了通道前方溢入的清鲜气息。他精神一振,知道这条路就要到尽头了。哪怕此时有人毁路,他也能及时冲过去。
但想象当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李懿背着宗政恪窜出大坑,轻轻飘摇的雨丝便落在了他脸上。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此时正是深夜。这片小林子不知在鱼岩山的何处,草深林密,多有怪石嶙峋,偶尔飘过几声夜枭刺耳鸣叫。
终于重见天日,而且四周并没有任何异常状况。想必大势至和嬴寻欢已经走得远了,那倒要感谢他们没有毁去这处通道。不过,难道他们还打算日后来一趟?毕竟那些财货颇为喜人,嬴某人向来把“贼不走空”挂在嘴边……
李懿习惯性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警惕观察了一会儿,才长吁一口气,将宗政恪轻轻放下地。他举起宽大的道袍袖子护在她头顶给她挡着雨,笑着说:“看来雨快停了。阿恪……”
“阿恪……”不料有另一个人与李懿同时开口。
宗政恪听得这熟悉声音,身体微僵,与李懿不约而同扭脸望去。二人只见憧憧树影、徐徐雨丝里慢慢走出黑衣的僧人,他有用玉石精雕细琢一般的俊美容颜和冰冷彻骨的眼神。
无奈地叹一口气,宗政恪走出李懿的保护,上前给大势至敛襟一福,恭敬地行礼:“见过师兄,师兄安。”
大势至扬起双手,将臂间搭着的披风轻轻给宗政恪披上,给她戴好披风的兜帽,这才责备道:“你又不好好照顾自己,脸色怎么会这样难看?你方才藏到哪里去了?为何我找遍地底也没找到你?”
他目光如炬,清楚地看见宗政恪小脸雪白、神情萎靡,一副受了重伤的孱弱模样。心猛地收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翻腾的异样感受——出手将那个碍眼多余的少年道人杀死泄愤。
再也不忍继续责备,大势至放柔了声音自责道:“都怪我走得太急,来得太晚,让你受苦了。阿恪,你跟我回佛国好不好?你一人在此,我如何能放心?”
宗政恪一见披风便明白,为什么师兄会在这里等着自己。李懿懊恼地咬咬牙,他怎么忘了把宗政恪的这件披风给一并带入洞天呢!?当时他也是太紧张了,唯恐在他寻找退路的时候,宗政恪真的被那恶蟒所伤。
“庵里被泥石流冲毁,我掉进了地道,是李师兄救了我。”宗政恪退后两步,示意大势至道,“师兄,这位是天一真宗的李懿李师兄,道号无垢子。他是天一真人之徒,也是天一真人的外曾孙。”
李懿嘴角微翘,上前两步,恰好与宗政恪并肩站在一起,对大势至打揖首道:“李懿见过大势至尊者。”让你无视我,现在你师妹亲口介绍,你总不能再视而不见罢。
大势至偏偏还真就能视而不见,他仿佛没听见宗政恪和李懿说什么,一双分辨不出情绪的清冷双目只落在宗政恪脸上。伸手拉过宗政恪的手腕,他的手指也自然而然地搭了上去,只是须臾之间,他便变了脸色,声音似从喉咙最深处挤出来:“你竟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阿恪,是谁,是谁逼你服用了十香红雪散?”
李懿忽然闷哼出声,连连后退数步,差点没摔进那个大坑里。面前这黑衣的僧人竟然无法控制他的愤怒,除了他有意绕开的宗政恪,无论是活人还是死物都立时承受到莫大的威压。
风雨皆有刹时的静止,离三人最近的几棵树静悄悄化为乌有,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李懿眼中掠过厉色,一股傲意自心间升腾而起。他不仅没有散去功力以免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反而再度将自己那股锋锐凛冽的气机奋力迸发出来。
这一次,不是借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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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家
更新时间2015-9-1520:14:05字数:3107
大势至甫一发现宗政恪俯在李懿背上,就想杀了李懿。若非身侧的密林里忽然有隐晦的陌生气机倏忽而现,他早已出手。
他记得很清楚,宗政恪初入师门,前来拜见三位师兄,他见她生得精致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包包头。结果,她像是被恶鬼摸了也似发出一声能将人耳膜刺破的惨叫,然后狂奔到寺前养着放生鱼的莲花缸旁一头栽了进去。若非他赶得及时,她恐怕已经溺死了。
这件事,被师父和两位老师兄笑话了许久,因为宗政恪对这三位长辈的触碰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后来大势至发现,只要是青壮年男子,哪怕进入宗政恪的眼帘,都会引起她或大或小的惊恐反应。至于碰触……她可能情愿再去死一死。
师父和两位老师兄都断言,这是一种病,得治。
大势至绝对不承认,他一再争取小师妹的教导权,固然有“以毒攻毒”治病的考虑,也是第一次受挫的自尊心在作祟。
足足花了三年,他才能摸一摸小师妹油光水亮的长头发。从那时起,他便天天给她梳头。可惜,只梳了短短半个月,他便离开了佛国,返回他在俗世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