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每次闻到饭菜的香气,那些与地狱截然不同的、来自人间的烟火气——
她又忍不住。
她每次都忍不住。
她迫切地期待别人给她的死亡。
现在这个人说,是她自己坚持下来的。
是她自己延续了自己的生命——吗?
“……”
池醉眼珠子动了一下。
她的手被另一个人牵起,掌心里塞了个冰冷的东西。
她一偏头,看见匕首握在自己掌心。
在耳边轻声呢喃的女声跟讲故事的声音不同,带了点别的韵味。
“请看着我的手。”
那人的指尖指向了病床正对着的那扇墙。
那是一面普通的白墙,稍高处曾挂过相框,后来被取下了,留了六个洞眼。
“那堵墙不是墙,是一个叫应鸣的混账。”
池醉狠狠一颤。
这两个字比任何疼痛都令她绝望。
女声仍在残忍地继续,用温柔到叫她想哭的音色:“你记得他的脸对吧?应鸣是个鼻尖上有颗痣的alpha,男性,脾气非常暴躁,一点也不优雅。”
“你看着他的同时,他也看着你呢。”
池醉再度回到半年前那个沾满了血腥气的夜晚,那双狠戾疯狂的眼。
她几乎喘不上来气。
“他看着你手中的匕首,也看着你胸膛里跳动的心脏。”
“你能让他走过来挖出你最不能失去的东西吗?”
那个高大的影子真的一点点靠近她——
池醉干涸的嘴唇局促上下颤抖着,触碰到一块儿,碰出极其艰难的一个‘不’字。
“不。”
女声轻慢却坚定地替她回复,然后猛地握住她的手,狠狠地将匕首朝那道虚影丢去。
池醉发出短促的叫声。
手里的东西消失了,逼着她的力道也褪去了。
那道女声沉寂一会,又响起:“你要拖着他下地狱。”
病房里骤然安静下来。
时间静静流逝着,池醉剧烈起伏的胸膛也平缓了。
她茫然地去找那把匕首。
很好找,抬眼就能看见。
——有某个时刻,她好像回到了半年前。
不再手无寸铁,不再怕得泪流不止。
她将匕首扎进了应鸣的心脏,此后没有痛苦。
池醉眨了几下眼睛,眼眶里的那点雾气被眨干净,眼眸清澈如洗。
第八颗佛珠裂了。
应黎咳了两声,用手捂住鼻子。